910冷静!
“……那……!!!”
仿佛被这句话狠狠攥住了心脏,伊纳亚夫人几乎是从天鹅绒座椅上弹了起来。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咧成一条僵硬的直线,手里的水晶酒杯被捏得指节发白,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滑落,看得亚历山大都替那脆弱的玻璃捏了把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劈了叉,像被风吹断的琴弦,“马夫……他们每天都检查马匹的……有专人照料……”
起初的尖叫里满是本能的否认,但话到嘴边,伊纳亚夫人忽然卡住了。
她的眉头拧成一团,那些原本笃定的理由在脑海里打着转,却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马夫确实每天添料,但谁能保证最后那餐里没有混入别的东西?
专人照料?可照料的人,就一定可靠吗?
逻辑的堤坝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那些原本用来反驳的话,此刻都变成了站不住脚的借口。
西利玛却比她更快一步。
王太后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此刻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怀疑:“那男孩比赛用的马,和他平时驯熟的是同一匹吗?”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直刺核心:“还是说,这匹马恰好出了‘意外’?我猜,他们是在最后一刻给他换了匹新马,对吧?”
这问题问得又快又准,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了层层迷雾。
连亚历山大都愣了一下——他琢磨了好一阵子才想到的可能性,西利玛居然在瞬间就抓住了关键,甚至连篡改的方式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心里掠过一丝惊叹。
这就是王太后的厉害之处,总能在乱麻中揪出那根最关键的线。
之前的几次交锋里,他就隐约察觉到了,此刻更是确信无疑。
这倒不是说伊纳亚夫人愚笨。
这位黑人贵族夫人能在宫廷里站稳脚跟,心思定然是精明的,不然也不会成为西利玛的心腹。
只是在谋略的敏锐度上,她确实稍逊一筹。
王太后的头脑,像是被打磨过的黑曜石,总能在最混乱的局面里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我……”面对西利玛的质问,伊纳亚夫人的声音开始发颤,脸色比她腕上的珍珠还要白。
她拼命地眨着眼睛,试图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当时的细节:马厩里的干草味,骑手们翻身落马时的尘土,还有那匹出事的马——它的毛色是纯黑还是带星斑?
她记不清了。
“我不……不记得了。”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我没听到有人说换马……但是……但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动摇:“我当时只是个客人……就算真的换了马,他们也未必会让我知道……”
突然,她像是惊醒般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的决绝:“不!我们在这里纠结这些干什么?得告诉法扎!我们必须现在就去找法扎!”
听到亚历山大提出的那个大胆假设,再加上西利玛紧随其后抛出的一连串尖锐追问,伊纳亚夫人只觉得自已像赤着脚站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灼人的热浪包裹着,脚下的地板仿佛随时会裂开,让她怎么也站不稳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有无数只鼓槌在同时敲击,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于是,她猛地从铺着天鹅绒软垫的椅子上弹了起来,华贵的裙摆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又重重落下。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眸此刻既闪烁着发现真相的兴奋,又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仿佛多等一秒都是对逝者的亵渎,急不可耐地要去通知法扎帕夏这个惊天秘密。
她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脚尖已经踮起,看那样子,简直下一秒就要冲破房门冲出去了。
“冷静点,冷静点,伊纳亚夫人。”只有亚历山大提高了嗓门的恳求,才勉强像一道微弱的堤坝,拦住了她片刻。
他往前迈了半步,伸出手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又在中途停住,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急切:“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夫人!窗外的月亮都躲进云层里了,法扎帕夏肯定早就进入梦乡了。咱们还是等天亮再说吧,这么多年的秘密都藏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时辰,谁也跑不了,不是吗?”
“不行!他必须现在就知道!”可这位已经有些失态的夫人,情绪激动得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根本顾不上听这些劝阻。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反复念叨着:“他必须现在就知道。我这就去叫醒他,哪怕是掀了他的帐篷也在所不惜。我敢肯定,他比谁都想知道当年的真相,那个被掩埋了这么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