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菇咕 作品

第50章 23.他是自己的白鸟先生(第2页)

黑发虫母轻叹了口气,在虫子无措、准备撤下前足时,柔声道:“想上来就上来吧,不过你可要轻一点……我现在遭不住你的飞扑……”

在虫子们还只有小臂那么长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几只拥挤着扑向顾栖的小腿,但现在体型已经超过一米的虫若是再扑上来,那结局一定不会太美妙。

在顾栖回应后,都不用多加思考,下一秒虫子就颠颠地爬了上来——

他很小心地抖落掉自己虫肢上的细碎草屑和灰尘,带着薄羽的虫翅颤了颤,小心地像是被子一般盖在青年的膝头;至于虫子的身体则略向前爬动,胸腹俯下,前足、中足轻缓地抱住了顾栖的腰,后足垂在青年的大腿两侧,稳当当地趴在了年轻虫母的怀里。

温柔的属于虫母的馨香在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和某些只有虫族才能感受到的腥甜,暖融融的温度透过虫母轻薄的衣料传递到虫子的甲壳上,明明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身上的凉意,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会去渴求属于虫母的温度。

深红色甲壳的虫子无疑是四只虫中第一个走上虫生巅峰的,这样的待遇自然惹来了其他几只的眼红,原本还教导着低阶虫族的他们都一股脑地挤了过来——

体型略小的黄褐色虫子扬着翅膀从躺椅的另一侧爬上来,他的身形在时至今日的发育对比中略娇小,因此行动格外灵活,不一会儿就趴着占据了躺椅椅背的位置。虫子格外主动地蹿到了顾栖的脑袋后面,他铺开了自己的在阳光下散发着暗沉金的翅垫在那里,在精神力链接中呼唤着:

【妈妈,靠我。】

【很舒服。】

顾栖没有拒绝,他微微向后倒去,后颈枕在了虫子的翅上,有种微凉的触感,而属于虫的脑袋也转过弯,轻巧地搭在了虫母的左肩上。

见此,外壳已经彻底展现出银灰质地的虫爬上躺椅的尾部,他原本畸形的虫肢至今恢复了十分之□□,大约再有几天就能彻底康复。

因为他的甲壳相较于其他同伴更加坚硬,因此虫子并不能当枕头、当靠垫,于是他聪明地退而求次,小心地趴在了躺椅尾部、顾栖的脚边。属于虫子的钳足绕过弯环绕在青年的小腿、足踝之上,而脑袋则正正好地落在了青年毛茸茸的拖鞋上,蹭一蹭,就是十足的舒服。

最后,又只剩下那只比较温吞稳重的虫了。

他不紧不慢地靠近,更为庞大的躯体坐卧在躺椅的侧面,半仰起来的脑袋轻轻枕在了扶手上,顾栖也格外配合,他在面对这群虫子的时候尽可能端平着一碗水,因此即使有时候这只虫表现缓慢,博爱的虫母也会小心地照顾到对方的情绪。

黑发青年的掌心落在了虫子圆呼呼的脑袋上,他摸了摸,而被摸的这一位也舒服地闪了闪复眼,口器之下的颌部枕着扶手,开始与虫母一起享受午后的太阳。

轻柔的风拂起,遮阳伞下的虫母和四只幼年体的高阶虫族们陷入了午后的休憩,不远处的低阶虫族们还围在一起,时不时看一看正睡觉的小虫母,便继续专注于属于它们的教学。

在朦胧的精神力链接中,顾栖是伴随着某种摇篮曲入睡的,那首摇篮曲轻柔且深情地吟唱着——

【爱……他……】

【爱……顾……栖……】

那是浮动且坚定的,来自于他们对虫母的爱意。

梦中是遥远的星球,充满了原始的气息,崇山峻岭,没有潜在危险的火山口,有的只是灰绿色的冷杉林、遗落于人间的女神湖泊,有的是绿茵茵的大片草甸、盛开满半颗星球的米白色小野花,有的是不大不小的木屋、被撑起木桩的围栏。

在这一片安宁的世界里,被捉来的羊群、兔子分别圈养在围栏中,专门被主人精心照料的蔷薇花丛盛开在小木屋周围,还在不远处开辟出一块田地种着顾栖喜欢的蔬菜、瓜果……身形庞大的低阶虫族们其乐融融,它们经营着这一片属于小虫母的农牧场,谁都卯足了劲儿想第一个种出顾栖最喜欢的东西……

这里有巨型蜂、有观音虫、有狼蛛……还有在顾栖梦中消失了很久的黄金、海蓝、石榴、萤石……这里有他遇见过的所有低阶虫族,美好地也仅只能存在于梦中。

于是顾栖不想醒来,他沉溺于梦境中的温暖,却又因为某种在脑海中响彻的喑哑哭喊而昏沉地半张开眼睛。

黑发青年有些迟钝地从躺椅上坐起来,随着他的起身,其他几只虫子也零零星星恢复了清醒,都眨巴着乌溜溜的复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栖。

顾栖还有些没有脱离梦境的迟缓,他愣愣地看着虫子们,半晌脑内的神经才从满是美好覆盖的梦境下清醒。他张了张嘴,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巨型蜂身上,目光涣散,如同落入了某种深不见底的迷渊——

“你们有听到吗?”

被询问的虫族们都愣愣地晃了晃脑袋,来自精神力链接中的反馈都清清楚楚地告诉着顾栖一个事实——没有。

它们什么都不曾听到。

“奇怪,那是什么……”

顾栖从躺椅上坐起来,原本蹭在他身边的虫子也配合地离开,只留下了一片逐渐转凉的余温。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暗沉的天色,苍白的指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那喑哑的哭喊声似乎很痛苦,只在他沉溺于梦境的时候才荒凉地哀嚎着,可等他清醒后想要追寻后,却发现根本无路可寻。

面对其他虫族们的疑惑,顾栖也有点毫无头绪,他甚至牵引着自己的精神力继续去寻找,但之前的声音却在脑海中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算了……”

实在什么都找不到的顾栖放弃了,他招招手,低阶虫族们和聚在他身侧的几个虫都过了帮忙搬东西,原本支开的遮阳伞、躺椅和摆在中间的石桌被移到了边侧,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原始星球上瞧着格外清晰的星辰招摇闪烁着,它们一闪一闪,马上就要抢过属于月亮的光芒了。

顾栖把之前收集来的宽大树叶绕着星舰周围摆了一圈,上面还铺着他从备用仓拿出来的被褥,柔软轻薄,宽大的面料铺了一地,变成了低阶虫族们的窝。顾栖拍了拍被褥,“先睡在这里吧?不然你们一来一回太远了,多累啊……”

位置有限,于是某些离家近的低阶虫族只好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往远处走,那闪烁着光芒的复眼恨不得将那几个已经躺在被褥上的同类取而代之。

个别几位家近的低阶虫族:失策了。

顾栖好笑地送走了几位迎着月色回家的大家伙,这才领着身后的四只跟屁虫上了小型星舰。

黑发青年探出脑袋,冲着已经蜷起虫肢的低阶虫族们道:“晚安!”

窸窣的嗡鸣声响起,它们回应着小虫母的问候,同样也回馈了每日都强烈不变的爱意。

星舰内——

虽然已经睡了大半个下午,但顾栖依旧觉得困,他格外懒散地趴在床上,见四小只想跟上了,黑发虫母率先用□□的脚尖拦住了对方。

苍白的足抵在了虫银灰色的腹部,那是区别于外侧甲壳的柔软命门,足以高阶虫族清楚地感受到来源于虫母身上的温凉与软和。

“不行,你们没洗澡不能上床。”

比起一直或躺或坐在躺椅上的青年,四只虫一直活动在草丛中,这床单是顾栖刚换不久的,他可不想再被迫打扫卫生。

被拦住的四只无奈只能耷拉着脑袋缩在距离虫母拖鞋不远处的地毯上,而已经裹着被子从某个角落中勾出联络器的青年则发现了久违的消息——

过远的距离以及偶尔横在宇宙中运动着的阻碍物令这些消息不能实时传达,以至于顾栖也逐渐熟悉了这般滞后数日甚至是数月的交流方式。

黑发青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床边亮着温和的光,他点开了熟悉的红点,就看到了来自某红发alpha的一连串消息。

“好多啊……上一次收到消息好像都是很久以前了,还是3084年的通讯更方便啊……”

无奈感慨一句,顾栖便开始认认真真地看那属于亚撒的“99+”,还有跟在后面林奈、西德的消息,以及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属于索兰和那位学长的消息……

“嗯?”顾栖有些惊讶,他按着顺序先是一一回复了林奈的各种问候、西德有关于当前亚撒状况的偶尔汇报,而亚撒的那“99+”则被先放在一边,这才点开了索兰的消息框。

那是一串很长很长的内容。

【索兰】:你知道吗?从相遇的那天起我就很喜欢你、羡慕你,你的外貌、你的能力、围在你身边的人……明明我们都是来自三等序列星的贫民,为什么踏上升浮里亚后却这么不同呢?很久以前我还能在你的面前袒露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可当后来我再回想时,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的可怜又可笑……已经飞翔在空中的自由鸟又怎么会在意蝼蚁有什么期许呢?

【索兰】:有段时间我真的好讨厌你啊,甚至是嫉妒、想要把你取而代之……好不容易,当我辗转在众位贵族alpha之间时遇见了可以带我跨越阶级的“贵人”,我试图在他帮助下实现最初的梦想,但我失败了……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而是他看到了你——一个比我更有能力的机械修理师,于是我就变成了可以被放弃的弃子。顾栖,你为什么就这么惹人厌恶呢?

正看着信息的黑发青年一愣,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退出又确定了一眼这是否是来自索兰的消息——确认无疑。

“怎……怎么回事啊……”

顾栖是真的把索兰当朋友、当指引他走出黑暗的明灯,他一直期盼着未来“白鸟先生”的起飞,就像是他儿时的故事一般,在某一天拥有了图书馆的紫罗兰区内建立起展翅欲飞的白鸟雕像……

原本还沉寂在身体上的倦意瞬间消失,顾栖直起身子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索兰】:我很矛盾,我喜欢过你、嫉妒过你、憎恶过你、又羡慕过你,我想成为你,可始终不是你……当我发现他藏在书房里描摹着你的画像时,那一瞬间我歇斯底里地像个疯子,我撕碎了所有的画卷、我骂他无能、我在楼下的宴会中喊着他藏于黑暗的秘密……在可能被秘密处死的那天,我诱惑了守卫从这颗星球上逃离,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儿。

【索兰】:为了防止被他找到,我辗转了很多星舰,从赫蒙特星域到无人管的自由星域,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但却知道自己快疯了。

【索兰】:顾栖,在我彻底疯之前,我还能见到你吗?

这是所有的、来自于索兰的消息,因为当前消息传递上的迟缓,顾栖无法确定它们的具体时间,最多不过猜测这些内容应该发送于三月之前到至今。按照索兰那模糊的说法,他只能推测出应该是对方得罪了某位贵族alpha,这才逃离了升浮里亚星、游离于陌生的星域。

只是……

顾栖拧眉,他回想到了这几年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