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2 章 变态(第3页)
他要抓到那个人,把那个人自己的肉塞进他肚子里。
影山步表情冷硬,心底在怒火烧灼之下反倒更加冷静。他已经拿定注意,在系统商城购买了一次性追踪道具,借助常用物品来定位,限时且有范围限定。
看起来十分鸡肋,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划算。
影山步冷笑一声,他绝不会在必要之外多花一个子儿。
显然,他已经怒到愿意为了报仇而买单了。
看着后台上光标移动,没想到中年男人竟然已经跑到了山上,但移动速度算不得快,也许是身体素质不太好。
影山步没有直接去追,而是沉着脸直接打开了厨房大门。
后厨不大,却井井有条。
方才做饭留下的垃圾还未清理,案板上有一摊不算多的血迹,像是冷冻肉切割后化成的血水。
他做了做心理准备,径直走到冰箱前,深吸了一口气。
手上用力打开冰箱门!
巨大的冰柜里,放着由塑料袋包裹的肉块,色泽暗红,与普通食用冷冻肉无异。
除了角落里露出的一只皮肤青白的手之外。
影山步牙龈咬紧,脸颊肌肉鼓动,最终按捺下来胃部翻涌的冲动,一把关上了冰箱门。
怪不得他觉得那个中年男人拿着的登山杖品牌不对劲,在本地甚至是买不到的一线大牌,像中年男人的情况根本负担不起,也没必要购置这么一根专业登山杖。
而且降谷零几次叫贺佳也反应不对,恐怕这人根本真名真姓不是贺佳,而是鸠占鹊巢。
正待他转身离去时,忽然听到了一点细微的敲击声。
他侧过身体,凝神倾听,最终循着踪迹走到了角落的一扇小门,门上从外侧闸上。
里边竟然有人?
他将门打开,看到一条向下的阶梯,隐约有光。
站在门口,他向内呼喊道:“有人吗?”
“有……有的!你是谁?”
声音从不可知处飘来,是个声线青涩的少年。
“我是山上的游客。”
“……那你快跑吧!”
影山步听到这里,确认这少年与男人不是一伙,于是转而道:“我是警察,你已经安全了,放心出来吧,我会保护你。”
“警察?警察是……做什么的?”
影山步顿时哑口无言。
他耐心地等少年终于从楼梯里走了上来,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矮个男孩,身形羸弱,身上穿着过大的旧衣,显然不属于自己。
这男孩显然几乎从未与外人讲话,有些怯生生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影山步弯腰打量道:“你叫什么?”
“一郎。”
“好,一郎,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他让我叫他叔叔……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关系。”少年的思维似乎有点混乱,“我从来没跟外人说过话,他不让我见人,说你们都是坏人,会把我带到山里深处,让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不,我是好人,相信我。”影山步对他伸出手,双眼盯着少年的眼睛。
终于,一郎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放入影山步的大手内,然后生平第一次被温热干燥的手掌有力地握紧。
给人以无穷的信赖感。
“你是被非法囚禁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但是!但是外边很危险,全是大山,没有叔叔带领根本找不出去,会越走越远,天黑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了,到处还有怪物叫——”少年语无伦次地描述,想要阻拦影山步。
“你以前离开过大山吗?”影山步打断了少年。
“……”一郎摇了摇头。
于是影山步终于弄明白了,这孩子应该曾经逃跑过,却在山里迷路之后被抓了回来,接着被那个男人恐吓外加精神操纵,长年累月的驯化之后,在脑海里形成了错误的世界观。
在这少年认知中,除了这栋房子之外便只有山林。因此便不会离开太远,毕竟如果越远越危险,而且没有任何新鲜的事物吸引,他又有什么理由探索更远处呢。
影山步从口袋里拿出了任务目标的手机,在少年面前晃了晃:“这是你藏的?”
一郎明显紧张起来,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告诉叔叔。”
“放心,他不会伤害你了。”影山步见他产生了应激反应,于是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臂安抚,“你识字吗?”
“不认识。”一郎摇摇头,又犹豫道,“不过我在几本书上认识了一些。”
影山步不明所以,也没有细问,而是将一郎带离这个令人反胃的地方。
根据一郎所说,这山里极少有人来,但是偶尔的几次,叔叔都会把他关进地窖,等那些人走了再放他们出来。
影山步没有解释,那些人恐怕都被那叔叔杀了塞进冰箱里了。他也没有问少年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他不在乎。
降谷零的药效没过,把这个少年放在没有自保能力的降谷零身边,影山步并不放心。
他沉吟了数秒,然后掏出手铐,将少年锁在了另一个房间。
一郎顿时露出茫然和惶恐的表情。
眼前的黑发青年蹲下身安抚道:“这是为了保护你。”
话音落下,他自己怔了怔,好似想起那杀人魔曾经说出相似的话语。
于是他改了话头,说道:“我很快会回来,然后带你离开这里。你不好奇我们从哪里来吗?这片山林很小,外边的世界非常广阔,所以不要害怕,在这里好好等我。”
一郎似乎听懂了,慢慢点了点头,抱着膝盖缩起身体坐好。
影山步有点歉疚,抓了件旧外套盖在少年身上,然后径直向外走去。
转过身,他的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系统后台,那个光标已经离得有了一段距离,但影山步移动的速度更快。
不多时,影山步便见到了正在林间踉跄前行的男人,然后弯腰抓起一块石头,抡圆手臂,一击便砸在人后背,那男人立刻扑倒在地。
中年男人见到他十分惊恐,像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会被追上,连连求饶:“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黑发青年语气平静,又带着近乎冷血的柔和,“告诉我,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男人瞳孔骤然缩进,显然这才意识到事情败露,慌忙挣扎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却没料到下一秒,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他的脑门。
“老实交代。”
过了半个小时,影山步面无表情地从茂密的灌木中走了出来,边走边摘手套。
走出几步,他竟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穿着单薄旧外套在寒风中眺望的少年。
他脚步顿了顿,然后径直走向一郎,一郎没有躲。
“你怎么挣脱的?”
少年抬起手,宽大袖口下滑,露出纤细得嶙峋的手腕:“我太瘦了。”
影山步哑然。他当时没有太用力压缩手铐的内径,倒是他的失误。
但是他没有提方才的事情,一郎却直接问出口了:“你……把他、杀了吗?”
黑发青年垂眼凝视他,没有答话。
一郎接着执拗地问道:“你说、保护我……他打我。如果离开,他会打我。”
少年眼神清澈,口中却说出近乎残忍的词语,而他自己并不理解其中的逻辑错误。
影山步微微叹了口气,低头认真道:“我们做个约定。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一郎眼神放光,立即伸出手指,“拉钩!”
影山步沉默一秒,然后把手套完全摘掉,跟这小孩幼稚地做出约定。
但实际上,他已经将现场处理好,一切看起来只会像是意外摔倒造成的撞击。少年的精神状况又不算太正常,从未接受教育,远离人类社会,供词不会被采纳。
而影山步原本就打算带他下山,将他送到警察局。
一郎跟在影山步身边,磕磕绊绊地努力交流,像是错过了初生时期的小兽一样,练习着合群动物应有的社交技巧。
影山步虽然话很少,但都一一回应了。
等回到卧室,他用毛巾打湿热水给降谷零擦了脸和脖颈,打电话给山下警察局。
没过多久,这处老宅便被各部门的警力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降谷零到了此时终于缓缓醒来,头痛欲裂,被一块热毛巾盖住了脸。
影山步作为唯一知情当事人,将前因后果以最安全的方式叙述了一遍。
而一郎则全程像受惊的小兽似的蜷缩在他身边,直到被专门派来的心理专家轻言哄走。
影山步与降谷零被一同带离,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谷。
警方追加了两队人力,以房子为中心进行地毯式搜查,终于找到了失足摔死的杀人魔。
他们两人的身份因为需要保密,所以不得不耐下心留在警局,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笔录,终于在深夜被释放。
而那少年则转交给了专业机构来养育,后续需要通过心理医生来进行认知矫正,以及社会化训练。
等他们终于上了车,降谷零终于从头痛的后遗症中缓了过来,惋惜:“那手提箱恐怕拿不回来了。”
“不,你看后排座。”
于是降谷零猛地回头,竟然看到那手提箱正好好地放在后座上。
他愕然看向好友,发现影山步对他淡淡笑了笑:“我跟你来一趟,总不能让你任务失败。”
“怎么做到的?!”降谷零感到不可思议,伸手抓住影山步的胳膊追问。
“秘密。”影山步打了个哈欠,带着鼻音口齿不清地说道,“快点找个酒店洗澡睡觉……”
降谷零顿了顿,忽然说道:“我不问也行,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叫我零。虽然已经被你叫降谷叫习惯了,但是总觉得我吃亏了。”
影山步:……
“好吧,好吧。”影山步无语。
他们在最近的酒店住下,却因为来得太晚,标间被订完了,只剩下大床房。前台看他们两个成年男人,有些尴尬,不过影山步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立刻同意了开房。
洗了个战斗澡,躺进现代大床的柔软被子里时,两人都发出了舒适的叹息。
降谷零问道:“所以在我睡着之后,你真的把旅馆给拆了?”
影山步闭着眼呢喃:“你不是听到我做笔录了么……”
“我只是遗憾当时清醒之后没有去参观一下现场。”降谷零哼笑一声。
影山步也意味不明地哼哼了两下。
“没想到那人居然是种变态,要不是你没中招,我们这次真的很危险。”
影山步做笔录时,说自己并没有吃喝,所以才能保持清醒。
因此他隐瞒了自己的愤怒,同时隐藏了动机。
其实这杀人魔即便被抓到外边也难逃死刑,但是精神病总有许多方式开脱,而心理变态者并不会因审判而忏悔,只会在反复的审判中揭露受害者的无助和亲人的伤疤。
而影山步获得的口供录音,则被他以特殊手段制作成了录音带,放入证物之中。由此,一切水落石出,失踪者的归宿也尘埃落定。
这片山林或许曾经有熊出没,但真正导致游人失踪的,只有这个犯人。而那温泉旅馆的原本主人一家,则同样殒命于他手。至于一郎,则是贺佳家留下的孩子,彼时不过两岁左右,未曾见到家人殒命,就被忽然代替了父母的陌生男人接着养大。
而养大这小孩的唯一原因,则极其残忍。
“他死得倒是痛快……”黑暗里,降谷零感叹道,“应该把他抓起来接受审判。”
影山步沉默。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走得太远了,但似乎在这个世界,他没有什么资格感到愧疚。
“幸好你睡着了。”影山步转换话题,懒洋洋道,“我去厨房看的时候差点没吐出来。”
降谷零反而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抱歉,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影山步没料到这样的道歉,低声笑了笑,开玩笑:“只有我一个人吐了真可惜。”
降谷零也没想到影山步这样坚强的人竟然都会吐出来,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愧疚。
影山步似乎也知道好友此时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胳膊。
他们此时睡在大床上,宽敞程度远不是昨夜可比,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连拍胳膊都要伸长手臂。
但降谷零却忽然仿佛被那拥挤又滚热的气息包围了似的,听到青年带着鼻音的沙哑低语在耳边响起:
“睡觉吧,零。晚安。”
降谷零反手握了握对方盖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嗯”了一声,轻声回道:
“晚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