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 谋划(第2页)
他们平日称呼影山步以“凌久” ,是想要尽力保护他的身份,而组织系统内也使用了这一个名字。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一层轻薄如纸的遮羞布。
心情好时,默许卧底保留尊严,然而实际上这层纸随时可以撕破,轻蔑地以真名姓来血淋淋赤裸裸地提醒对方阶下囚的处境。
甚至比阶下囚更糟。
影山步此时是什么心情呢?他单独直面琴酒时,是否会在冷静的外表之下,强行按捺着心底的恐惧或愤怒呢?
而影山步此时的确是心情不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是他高估了琴酒对他的信任,又或许是低估了组织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地位,再加上系统发布的任务让他不得不看清了前路。
于是在准备好面对后续的计划之前,这一团糟在心里变成了烦躁。
“所以你大驾光临就是为了专程提醒我的身份吗。” 影山步皱了皱眉,抬眼盯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控制我的手段那么多,现在还要劳烦你亲自上门训话么。”
琴酒将头顶软呢帽脱下,随手挂在旁边衣架上,狭长灰眸中不带感情:“药不是手段。只有当你反抗组织的时候,药才是手段。”
“你的催眠既然已经解除了,我不会上报。这件事到此为止。”
影山步闻言只觉得可笑,这话说得好像网开一面似的,仿佛是对他的恩赐。
“怎么,你也觉得催眠不够可靠吗,还是药物令人安心,对吧。”他顺着琴酒的话重复了一边内容, 但语气只剩下嘲讽。
而诸伏景光听在耳中, 这一个关键词仿佛一声惊雷似的,炸开在他脑海中。
步竟然除了药物之外,还曾经受过催眠。倘若不是今天恰巧听到琴酒的话,影山步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
琴酒看着影山步,微微皱了皱眉。
据他了解,组织内有一个团队专精这个方向,效果也绝没有这么简单就会被解除。他不知道影山步是怎么做到的,但也不打算深究。
他只看重结果……
只要影山步本人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伸手抓住了面前青年抱在身前的手臂,指腹去探手腕内侧的脉搏。这是他惯常使用的测谎手法。
然而青年好像一直警戒的神经猛地被刺激到一样,几乎是同时在琴酒碰到他的一瞬间手臂外撤推拉,想要将琴酒的手臂扭伤挣脱。
琴酒的格斗神经比影山步只强不弱,战斗意识长久以来几乎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未曾多想,已经反手抓住影山步的手臂扭向身后。
于是意外擦枪走火,再加上之前气氛本就有些隐约的剑拔弩张,两人竟然在玄关门□□起了手。
出手带风,拳拳到肉。
熟悉的马伽术,每秒钟都要时刻绷紧神经规避致命一击,纵使如此,影山步也硬是吃了好几下。但他一声不吭,咬着牙扛了下来,只想以伤换伤。
因着他的特殊体质,端得是无赖打法。
琴酒也被撩出了火气,没再收手。影山步的身手是他一手调教磨合出来的,即便放在组织里也称得上顶尖格斗家。
成年之后,琴酒与影山步过招时每次只赢在经验与体格。放水等同于认输。
更何况,他面对影山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宽容不代表纵容。
突然,影山步在面对一招可以格挡的进攻时居然犹豫了!
过招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于是被迫生生挨了一拳,然后被拧着手臂按倒在地,竟也没有反抗。
影山步只是忽然想起了卧室内的诸伏景光。他之前嘱咐对方从阳台撤离,但没有注意到内部响动,无法确定好友是否已经离开。
仔细回想一下先前交谈的内容,影山步几乎是庆幸于琴酒没有说什么会暴露他身份的细节,否则就要原地掉马。
脸颊被迫贴在地面,他闷闷地咳嗽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别在这里动手,隔音不好。”
如果在客厅继续折腾下去,他真的会担心苏格兰从卧室里出来劝架,那他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琴酒单膝压在影山步的后腰,银色长发垂落在木地板上,灰眸冷冷盯着影山步的侧脸几秒之后,才在对方忽然软下来的气焰中俯下身,仔细打量青年的神情。
他一手扣着影山步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青年颈侧,只摸到了急促的心跳。现在探测脉搏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他便送了手,转而以掌拢住青年的脖颈,掌心托住喉结, 未曾施力, 然而这简单的触碰本身就意味着威胁。他盯着影山步的眼睛低声道:
“药和催眠,你选哪个。”
这一句只是习惯性的嘲讽,或许还有些不解。
既然药物已经习以为常,后者的严重程度也绝不会超过前者。
琴酒从未见过影山步如此生气,不像是爆发的火山,而是困兽一般原地彷徨,甚至对他愤怒地嘶吼。
影山步动弹不得,听到这话只觉得琴酒不可理喻。两样都是拜琴酒所赐,现如今对方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被气笑了,身上传来火辣辣的阵痛,咬着牙问道:“我有得选吗?”
琴酒沉默片刻,然后才道:“不能违抗组织的决定,这是原则。”
“从我成为组织一员开始,我就……没有原则了!”
影山步默默蓄力半晌,然后猛地翻身坐起挣脱,却立即被琴酒以体重优势压制下去,身体在木地板上产生沉闷响声,同时隐忍闷哼一声。
卧室内,一门之隔,诸伏景光额头抵在墙上,以手握拳,手臂肌肉绷紧,几乎青筋迸起,修剪整齐的指甲都陷入掌心肉里。
一番折腾下来,琴酒此时眼中像是淬了冰。
他低头看向仰面躺在木地板上,额头逐渐渗出汗水,黑色发丝凌乱铺开的青年,语气冷硬道:“俄罗斯的任务下周动身,别再给我闹幺蛾子。”
影山步闭了闭眼:“知道了。”
说罢,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过衣架上的外套,推门出去。
琴酒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影山步离去的背影,也拿走了自己的帽子,抬脚离开。
房门二度落锁。
卧室内,诸伏景光靠着墙,头颅垂下,刘海遮住了眼睛。
他的拳头握紧到了极致,却隐忍不发,不敢弄出一点响动。
他早就知道琴酒能够留下影山步必然有所自恃。从第一次黑麦当着他的面将影山步带去见琴酒时,想必影山步便受到了相当的磋磨。
因为一道指令而步步紧逼甚至上门教训,这样的施压外加□□与精神的双重枷锁,怪不得能够自信于将一名警察牢牢控制成为组织的一份子。
在诸伏景光没看到的时候,步在琴酒身边的那段时间,是否经历的都是这样的生活……步那样峥峥不屈的性格,如今已经磋磨到了束手就擒的地步。
如果是黑麦将步的身份泄露给组织的话,那么步在与黑麦共事的那几周里,与背叛了友谊的人又该如何相处。
而他……什么也没有察觉。
甚至影山步离开也是为了给他争取出来离开的时间与空间。
诸伏景光表情很难看,久经训练的身体却非常小心而熟练地收拾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