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陷城悲歌 上

投石车、攻城塔、冲车......

为了攻下这座煌夏北疆的军事要塞，拜洛维斯王国不仅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同时也消耗了庞大的资源，高强度的攻防战仅仅开展第一天，贺岚安率领的义军损失惨重，连温福仁麾下的精锐边军【镇北营】都阵亡半数以上。

由于害怕被朝廷问责，口口声声说要严整军队的统领留下了一千多名守城军士和数以千计的普通百姓不管不顾，趁着南城门无人看守，在夜幕的掩护下落荒而逃，甚至连印绶都没有携带。

“没了没了，都没了......”

翌日，得知温福仁逃跑的消息后，【镇北营】军中顿时乱作一团，正值拜洛维斯王国第二轮攻城，眼看着城中守军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姚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贺岚安的授意下，他临危受命，主动扛起了统领军队的大旗，带领他的弟兄们誓死抗击登城的拜狗，成功阻挡住了敌军上午的攻势。

临近黄昏，天际再一次被染得像血一样红，拜洛维斯军团开始埋锅做饭原地休整，军营中飘出的袅袅炊烟忽然勾起了守城军士的思想愁情，不少人情不自禁潸然泪下，特别是姚京，他的家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同其他人一样，他也有放不下的家人，回头一看，城楼上尽是血肉模糊尸骸，既有自己人的，也有敌人的，心情别提有多么复杂了。

“想家了吗？”贺岚安见他眼中噙满了泪花，微笑着问道。

姚京抹了抹眼泪，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不想都是骗人的......”

“你家在哪里？”

“天门村。”

“我听说过，天门村是煌南府最南端的一处村落，对这座龙喉城来说算是最为遥远的地方了。”

“是啊......”

“你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参军？”

“一开始是被朝廷征召的，”姚京苦笑了一下，“后来到龙喉城驻防，入编【镇北营】之后就成了自愿的，就算是到了退伍的年龄也没有选择回家......”

“为什么成了自愿的？”

“我家有个老爹，还有老婆和儿子等着我回去，对于他们来说，我既是个孩子，同时也是个丈夫和老爹，过去的姚京本来应该是殷切期盼着回到家乡的人......可是现在的姚京不一样了，他每次看到流民拖儿带女涌入城中的时候，都会痛心，都会愤恨，都会联想到自己的家人。”姚京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些人曾经和我的家人一样，都是吃得饱穿得暖的普通人，战火一起......家没了，地没了，家人可能也没了，他们一下子变成了世上最不幸的那一批人，沐浴着往昔的悲怆与风霜，怀揣着国仇家恨，在痛苦之中砥砺前行。”

“所以你决定留在【镇北营】继续镇守龙喉城？”

“是的，”姚京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我希望守住煌夏的北疆，守住龙喉城，守住这一座......在北方流亡的族人心目中的指路明灯。”

“姚兄弟......”

“贺大侠，我......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明明只是个守门的军士，硬着头皮有家不回，搞得自己好像是个悲壮的英雄似的。”

“别说好像，”贺岚安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姚京，你就是英雄。”

“贺大侠......”

“不只是你，”此时，贺岚安指了指倚靠在城垛上的军士，他们连甲胄都没有脱，争分夺秒闭目养神，仅仅是为了更好地迎接下一波攻城战，“他们也是......没有人天生喜欢打仗，有的人在杀戮横行中丧失自己的本性，有的人却在腥风血雨中发现值得守护的东西，很显然，你......你们，全都是后者。”

姚京看向了规模日渐庞大的拜洛维斯攻城阵地，瞳孔中映出了天际的红光，坚毅的面庞不带有一丝迟疑:“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你早就给自己答案了，不是吗？”

姚京恶狠狠地说道:“能赢，必须赢，就算赢不了也得撕下对面一块肉。”

“不止要撕下对面一块肉，”贺岚安耸了耸肩，“要告诉他们，一寸山河一寸血......不是嘴上说说的。”

“是——”

刚一入夜，拜洛维斯军团在第一王子萨利赫的指挥下，再一次发动了攻城战......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停止。

经过这一次激烈的对抗，【镇北营】的军士人数锐减到仅剩五百余人，协助守城的普通百姓死伤更为惨重，城中家家户户几乎见不到男丁，而义军的伤亡极其惨烈，各大门派平均牺牲了七成以上，只有身手了得的各路高手才能在这样的恶战中幸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