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狗 作品

第898章 蝉鸣(下)(第2页)

彼时的自己就缩在灶台后,咬着牙不敢作声,直到那惨叫声彻底消失在风雪里。

“还贵着做甚?起来吧。”顾秋蝉忽然转身说道,眼中带着几分柔和。

“太后娘娘,炭盆该添了。”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银炭在铜铲里叮当作响。

听闻此言,顾秋蝉没应声,目光落在案上那盏琉璃灯上。

灯盏里的灯油快燃尽了,火苗忽明忽暗,将其影子投在墙上,时而缩成一团,时而拉得细长,像个被无形大手揉来扯去的纸人。

“记得当年宣帝纳本宫为妃,父亲把一枚玉印塞给了我。他说:秋蝉,爹会在宫里给你安插些人手,有什么消息使这玉印着人传来宁州。

青禾啊,当年父亲留给本宫的自己人,如今反倒成了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连本宫给皇儿绣那肚兜的花样,都会连夜传到镇国公府。

权力啊,让人丧心病狂!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铁锁碰撞的脆响,是禁军换岗的动静。

“去把那幅《寒江独钓图》取来。”顾秋蝉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宣帝生前最爱的画,画里的老翁披着蓑衣,在漫天风雪里独坐在船头,鱼竿细得像根头发丝,仿佛随时都会被江风扯断。

片刻之后,青禾捧着画轴回来时,见对方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女人卸了钗环,乌发松松挽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里有道浅浅的疤,听说是顾秋蝉当年在浣衣监被老宫女推倒时撞在石阶上留下的。

“你看这老翁,”接过画卷展开,顾秋蝉指着画中的渔夫,指尖在冰冷的宣纸上划过。“他明知钓不到鱼,却还坐在那里。你说他是不是很傻,还是无可奈何……”

此话一出,青禾赶忙跪地。“娘娘,奴婢不懂这些……”

“你说……”顾秋蝉抚摸着凤袍上的金线,指尖微微发颤。“若是皇儿忘了自己是皇帝,忘了长春宫,忘了本宫,是不是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