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会议室一锤定音,田利民心情沉重(第2页)
让杨伯君第一个发言,也是有着考虑,给杨伯君露脸的机会。
杨伯君点了点头,条理清晰地汇报:“县长,各位领导。根据工作组深入排查和职工登记,目前石油公司超编人员共计276人。其中,按照省里划转政策精神,原本属于钻采公司、炼化公司(即划出单位)的职工,共计112人,这部分人按政策应随资产一并划转回原单位,阻力相对较小。剩余164人,情况复杂……”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这164人,可分为两类。第一类,约40人,是过去两年通过各种关系从县里其他行政事业单位、国有企业‘借调’或‘挂靠’到石油公司的,人事关系大多还在原单位,只是工资在石油公司发放。第二类,就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点,也是‘安置费’问题的核心——124人!这些人,没有正式的人事关系来源单位!他们就是通过向胡玉生等人缴纳几千到上万不等的所谓‘安置费’、‘打点费’,违规获得石油公司‘正式职工’身份,并领取工资至今!这部分人及其家属情绪最为激动,诉求也最直接——要么保留岗位,要么全额退钱,这还不算,还有的要求赔偿损失!工作组目前登记在册的‘安置费’诉求金额,累计已超过70万元!”
70万!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在与会者心头,尤其是劳动人事局局长李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杨伯君说完后,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
曹伟兵从未分管过工业经济,自然是和这些人牵扯不大,看大家都沉默,就道:“县长,我接着发个言吧。目前来看,情况确实棘手啊。我才听说,这些人都跑到县委大院找老胡主席要钱,差点把老胡主席吓死。这事必须要管了。对于那112个该回原单位的,问题不大,督促原单位接收就是。那40个从其他单位‘挂靠’来的,也好办,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麻烦的是这124个。”说完看了一眼笔记本,确定了刚才记录的数字,就道:“对,我没记错啊,就是124个‘买’进来的!我们县的情况大家清楚,国有企业就那么几家,效益普遍不好,规模也小,包袱本来就重!一下子要接收、消化这么多‘买’进来的超编人员,根本不现实!哪家企业能吃得下?哪家企业愿意背这个包袱?这不是要拖垮我们本就脆弱的县属企业吗?再者说了,这些钱,花给谁了?”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李勃身上,带着一丝质问:“说到根子上,这事儿怎么造成的?劳动人事局,你们知不知道石油公司超编了,当初是怎么下的招工指标,怎么把关的?这些人是怎么堂而皇之入了编、上了岗、拿了工资的?没有劳动局的审批盖章,没有人事手续,他们能成‘正式工’?这中间的责任,是不是该厘清一下?”
曹伟兵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子,瞬间刺破了会议室内微妙的平衡。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劳动人事局局长李勃身上。
李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脸色通红。他感觉喉咙发干,想开口辩解,嘴唇哆嗦了几下,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结果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显得很是狼狈。
他双手伏在本子上,头深深的埋着,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是啊,他心里清楚,这84个人的招工指标审批、人事档案建立、工资关系核定……哪一道环节能绕开他劳动人事局?当初在胡玉生、吕振山乃至更高层面的压力下,他和他手下的经办人员,是开了绿灯的!甚至有些手续,就是“特事特办”的产物!曹伟兵这刚开始这是要把火烧到他身上啊!
就在李勃如坐针毡,感觉天旋地转之际,刘超英开口了。作为常务副县长,他分管财政、人事、编制,劳动局正是他的直接管辖范围。他的语气显得相对“务实”:
“伟兵同志说的困难是客观存在的,县属企业确实难以承受。但责任问题,县长已经定了调子,我看是下一步组织调查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人的问题。换句话说,是解决钱的问题。”
刘超英刻意避开了对劳动局直接的指责,把话题拉回案置本身。“我的意见是,尊重事实,以人为本。这124个同志,既然已经在石油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也拿了工资,说明他们是有一定劳动能力的。县里几个效益稍好的企业,比如县供销社、县建筑公司、县农机厂,还有几个规模大点的集体企业,能不能内部挖潜,或者通过新建一些服务性岗位,进行分流安置?财政上,可以适当给接收单位一些过渡性的补贴。这样,既解决了他们的饭碗问题,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的怨气。”
我听着曹伟兵和刘超英之间的话,曹伟兵说道这124个石油系统的工人用的是124个人,刘超英则是称的同志。
“超英县长,这想法是好的,但太理想化了!”曹伟兵立刻反驳,我虽然没有分管工业,但对咱们县里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嘛,“供销社不同往日了,自己都在裁员!建筑公司嘛,现在临平、光明区和市上,对了,还有县长的老家,平安县的建筑企业都往咱们这边扎,咱们县建筑公司几个月发不出全额工资!农机销售公司,也是半停产,现在私人个人体的竞争太厉害了!咱们让他们接收?他们自身都难保!给点补贴?杯水车薪!而且这些人进去干什么?技术活干不了,管理岗没位置,难道去当门卫、当清洁工?他们能甘心?到时候矛盾不就转移到接收企业去了?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我看,根源还在违规进人!该清退的清退,该追责的追责!该退的钱,想办法追回来退给他们!这才是正理!不能因为怕闹事,就无原则地兜底!财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王局长?”
财政局长王琪,接近五十岁年龄,带着一个眼镜,地中海的发型,正闷头在笔记本上做记录,听到曹伟兵叫自己的名字,王琪很是拘谨的抬起了头,尴尬的道:“是,财政,财政也不宽敞,不过县里需要,咱们尽量去挤一挤。”
曹伟兵道:“算了吧财神爷,你兜里那俩钢镚,留着过年吧。自己的腚都顾不严了,还想着给别人打兑补丁?”
王琪很是尴尬的道:“哎,是,财政到年底了,是快见底了。”
“追责?现在追责能立刻变出岗位来吗?能把钱立刻追回来吗?”刘超英也提高了声调,“工人和家属现在就堵在门口要说法!胡主席差点出事!‘两会’就在眼前!稳定是第一位!我们现在是要拿出一个能立刻执行、能暂时稳住局面的方案!分流安置,我看至少是个方向,是个姿态!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至于钱,工作组不是正在查吗?等查实了,追缴回来再退,也是一样!”
曹伟兵看超英县长说话语气硬了几分,马上就软了下来,毕竟这刘超英是和自家父亲一个辈分的大佬,自己又不管工业经济,自然不好与刘超英说硬话。曹伟兵笑着道:“刘常务啊,我这不是担心咱们承诺分流,最后落实不了,不是更大的不稳定因素?……”
两位副县长的争论,围绕着“分流”与“清退追责”两条路径争了几句之后。会议室内气氛更加紧张,其他部门负责人噤若寒蝉,目光在我、刘超英、曹伟兵之间来回逡巡。李勃更是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焦杨作为组织部长,一直冷静地听着,此刻眉头微蹙。田嘉明则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地扫过争论的双方和惶恐的李勃。田利民则是一脸苦涩,作为石油公司的当家人,无论哪种方案,最终压力都会传导到他这里。
一众领导谈论了半个小时后,也没形成一个一致的意见。眼看争论有陷入僵局的趋势,我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像敲响了上课铃。刘超英和曹伟兵立刻停止了讨论,目光转向我。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