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阳与李朝阳 作品

第1048章 李泰峰糊涂到家,刘进京直言不讳

会议室内,李泰峰那句关于“李爱芬被开除”的质问,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重重砸在桌面上,让在座的东洪县人大的一众干部都不寒而栗,眼前这位,哪里还是什么市人大的副主任,这明明就是东洪县县委书记。而落差。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李泰峰的心口。

曾经在东洪县委的小会议室里,他咳嗽一声,,只会战战兢兢地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的决定就是政策,他的意志就是方向。像刘进京这样的县委副书记,没有书记的支持,只配点头哈腰,哪敢平起平坐,一脸坦然?

可如今:他是“领导”,却是市人大有名无实的副职;他回到权力起点的东洪,名义上是“指导工作”的“上级”,实际上权力早已易主。坐在这里,面对的再不是俯首帖耳的下属,而是心思深沉、背后有人的县委副书记刘进京,代表的是那个敢大刀阔斧改革、调整他旧政策,甚至今天故意缺席的“朝阳县长”——李朝阳!

更可恨的是李朝阳的缺席!李泰峰觉得胸口那股窝了无数次的火气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闸门。他这次来东洪,半是调研,半是“巡视”,就是要亲眼看看李朝阳怎么面对自己这个“老书记”!是要当面质问他为何不尊重历史,为何对老干部如此无情!可对方居然连面都不露!只派了个县委副书记刘进京在这里应付!

而刘进京毕竟是县委副书记,经历过大风大浪,知道如今的李泰峰,依然不是曾经一言九鼎的县委书记,在东洪的会议室里这番表态,李泰峰倒多少有些摆不清自己位置了。刘进京马上就明白了,老领导今天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刘进京脸上的恭敬未减分毫,但坐姿更挺拔了些,声音沉稳依旧,却带着清晰的边界感:“泰峰主任啊,关于李爱芬同志的情况,需要向您说明几点事实。”

他略作停顿,目光坦然地迎向李泰峰审视的眼神:“首先,李爱芬同志是老黄县长夫人的妹妹,也就是您所说的小姨子。按照我国现行的法律和人事干部的管理制度,‘小姨子’这一身份,在干部家属认定上,与配偶、父母、子女有着本质区别的嘛,通常不作为‘直系亲属’对待,无法自动享受政策照顾。”

“其次,”刘进京语速平缓,逻辑清晰,“李爱芬同志当时在进入教师队伍前,并不是真正的民办教师,她的人事关系从未进入县财政编制序列,这一点,县劳动人事局和教育局的原始档案可以证明。当然,这和当是特定时期、特定岗位、特殊待遇的制度有关系,但是现在啊,县里在经过调研之后,了解到咱们县里的普通民办教师对当时的政策,普遍性的意见非常大啊。”

“第三,县里据省、市关于规范教师队伍、清理‘代课教师’、严把入口关的要求,决定对全县所有教学人员,进行统一的教师资格考试补考。这是对所有同类人员一视同仁的政策,旨在提升教育质量,堵塞用人漏洞嘛。李爱芬同志作为曾经非正常渠道进入教师队伍的老师,属于此次补考的对象范围。”

刘进京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当时,工作组和教育局的同志多次与她本人及老黄县长的家属沟通解释政策,明确告知,只要通过考试,符合条件,县里会依法依规为其办理相关手续。但李爱芬同志本人,以及当时老黄县长的部分家属,”他特意强调“部分”,目光扫过李泰峰,“坚持认为自己是‘正式教师’,拒绝参加考试,并在县委大院及教育局有过激言行。依据政策规定和考核结果,未能通过考试的代课人员自然无法继续留用。对她的处理,是严格按照县委常委会通过的方案执行的,程序公开透明,有据可查。这与‘伤口撒盐’无关,而是维护政策严肃性和教育公平性的必要举措。”

李泰峰听着刘进京条理分明、事实清晰的陈述,脸色愈发阴沉。刘进京这番话,滴水不漏,将他刻意营造的“县政府冷酷迫害”的叙事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心中那股被李朝阳“轻视”的怒火,此刻又添上了被刘进京“顶撞”的憋闷。心里暗道,刘进京啊刘进京,以前倒是唯唯诺诺,连放屁都要夹紧了的人。看不出来,如今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老领导,何况自己还是副厅干部,自己是来问罪的,不是来听这些干巴巴的解释的!

“进京同志!”李泰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训导意味,手指又一次重重敲在桌面上,“你跟我讲法律?讲政策?讲档案?好,很好!但我要提醒你,也提醒东洪县委县政府!任何政策,都是人制定的!都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为了解决问题、稳定局面而存在的!”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感慨了一句之后,才试图用气势压垮刘进京的逻辑:“当初我在东洪担任县委书记时,为什么会有那个‘县领导可以推荐一人担任教师’的内部意见?你们想过没有?啊?!那是特定时期的特殊举措!是为了解决一大批为东洪发展做出贡献的老同志、老干部的后顾之忧!是为了稳定干部队伍,凝聚人心!是县委在当时条件下,经过集体研究,权衡利弊后做出的符合东洪实际的决定!李爱芬就是基于这个意见,才在一中工作过的!她代表的是组织对老干部的关怀和承诺!”

李泰峰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激动:“现在倒好,某些同志啊上任三把火,为了所谓的‘规范’、‘公平’,就把过去的承诺、过去的关怀、过去的特殊措施,统统推倒重来?这叫尊重历史吗?这叫考虑实际吗?这叫对老同志负责吗?这叫‘稳定大局’?你们安排老黄的闺女,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们怎么能开除老黄县长的小姨子啊?这不是让群众窝里斗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让所有为东洪流过汗、出过力的老同志寒心!你们这种做法,太过激进!太不讲政治智慧!太不考虑东洪干部群众的感情!”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胸中积压多日的不满尽数倾泻。刘进京面色平静,既不打断,也不急于辩解,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湖泊。

李泰峰发泄了一通,看着刘进京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更旺。他知道在“开除李爱芬”这件事上,刘进京的理由站得住脚,再纠缠下去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他猛地话锋一转,如同蓄谋已久的利剑出鞘,直指他此行的核心目标之一——田嘉明!

“好,抛开李爱芬的事不谈!”李泰峰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寒意,“那么,关于县公安局干警在执法过程中,殴打、虐待黄老县长的小姨子李爱芬同志一事呢?这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他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刘进京:“据我所知,市政法委已经对此事进行了初步调查!并且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在将李爱芬带回县公安局的途中,在面包车内,两名干警在田嘉明的授意默许下,对李爱芬同志实施了殴打!性质极其恶劣!严重违反党纪国法!我之前在东洪的时候,一再嘱咐这个沈鹏同志,必须管好刀把子,绝对不能对咱们的群众搞下三滥的手段,现在看一看,东洪公安换人才几天,队伍就带跑偏了吧。”

李泰峰的声音如同重锤,继续说道:“田嘉明身为县公安局党委书记、县里政法委副书记,我看啊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甚至是直接责任!这么严重的事件,涉及对老干部家属的暴力执法,涉及公安队伍内部的违法乱纪!县委、县人大作为领导机关和监督机关,难道不应该主动过问?深入调查?进京啊,是要给黄老县长的在天之灵,给李爱芬同志,给全县干部群众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他很是不满的道:“你们东洪县委政府,是不是还在试图捂盖子?!是不是还要包庇田嘉明?!是不是连市政法委移交的调查材料,都要视而不见?!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问,东洪县还有没有党纪国法?!人大监督的职责在哪里?!县人大的领导责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