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阳与李朝阳 作品

第1048章 延坤大骂蠢货,晓阳使出阳谋(第2页)

胡玉生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门口,喃喃道:“爸,今天……清净了。那些人,总算没再来闹啊。”

胡延坤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身体微微佝偻着,厚重的军大衣裹在身上也难掩那份苍老。他闻言,浑浊的眼睛抬了抬,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清净了?哼,不是不闹,是有人把火暂时按住了!”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温开水,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

“按住了?谁按的?”胡玉生有些茫然。

“刘超英的‘四大班子分包到人’!”胡延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也有一丝对刘超英这招棋的复杂感受,“那三十个闹得最凶的,名单分到了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头上,一人至少包一个!谁的人,谁去安抚,谁去解决!你想想,王有才原来是供销社的,当初进石油公司,走的是谁的线?还不是我!昨天工作组直接把他推给我了!我去供销社家属院找他谈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暂时消停了!”

胡玉生自然是认识这个王有才,脑海里回忆起这人在自己面前鞍前马后的老实模样。

胡玉生道:“爸,这个王有才是个老实人。”

胡延坤抬头看了一眼胡玉生,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老实人,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老实人啊?我又拿了五千块钱退给他,他才不闹的。”

胡玉生听完之后,马上坐直了,满脸不甘的道:“爸,你怎么又给钱?我都说了,这安置费不是我收的,我在安置费上才挣了多少钱?”

胡延坤拨开了一个橘子,递到半空,又将橘子放在床头柜上,说道:“都什么时候了,按平一个是一个吧。咋说人家也是把钱给了你,现在喊你到纪委反贪局说明情况,你能说的清楚,你敢说清楚。”

胡玉生道:“爸,这事,窝囊啊!”

胡延坤喘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其他那些刺头也一样!田利民是刘进京提拔的,他塞进来的那几个,就归刘进京负责!焦杨他爸焦进岗还在人大躺着,但焦杨作为组织部长,也得去给他爸当年打招呼安排的人做工作!曹伟兵他爹曹老县长留下的关系户,自然归曹伟兵……县城就这么大,有头有脸的领导就那么些,谁打的招呼,谁塞的人,工作组只要稍微一摸排,就能推个八九不离十!现在,谁的人再闹,就是打谁的脸!哪个领导还敢让自己的‘责任田’再跳出来点火?那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

胡玉生听着父亲的解释,恍然大悟,随即又涌起一阵无力感:“原来是这样……可这……这不是把矛盾都压到领导头上了吗?刘超英这招……”

“这招狠啊!”胡延坤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把火种分散给各个山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灭火,至少先把表面上的‘稳定’维持住,让省石油公司能顺利签字划转!但是玉生啊,这火是暂时压住了,根子还在!核心就是钱!那七十万安置费窟窿!只要钱一天退不回去,这火随时可能复燃,而且烧得更旺!”

话题瞬间又回到了最致命的要害上。胡玉生脸上的那点轻松瞬间消失,眼神再次变得慌乱:“钱……钱……”

“薛红你又联系没有?!”想到这里,胡延坤就来气,胡延坤猛地盯着儿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你那个薛红呢?!联系上了吗?!钱呢?!”

胡玉生身体一颤,下意识地躲开父亲的目光,声音微弱:“还……还没联系上……大哥大一直关机……我已经喊我省城的朋友去找了,家里没人,电话也没人接,估计是躲到他姑家里去了,我腿好之后,就去省城……”

“恐怕你的腿还没好,吕振山就把你卖了。”

胡玉生带着一份执着说道:“要招早招了,这说明吕振山还是抗的住!”

扛个屁,感谢泰峰吧,他一直给县里施压,如果不是他这个老糊涂,县里有所忌惮,真动起手来,没有人能扛住。我猜,迫于现在泰峰他们的压力,公安机关就没正经去问,这是在等翻年之后的两会啊,有些人是怕招出来,牵扯太多,影响稳定,更影响转正啊。

胡玉生想着自己和薛红的关系,不应该会出卖自己,就道:“吕振山我不敢保证,但是薛红我一定能保证。”

蠢货!蠢货啊!”胡延坤再也压不住火气,巴掌拍在床沿上,震得胡玉生吊着的输液瓶都晃了晃,“到现在还抱什么幻想?!她跑了!带着钱跑了!你这个蠢货,连个女人都拴不住,上百万的钱就敢让她攥着?!”

“爸!不会的!”胡玉生挣扎着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她……她可能只是害怕,不在她姑家,就是另外找个地方躲躲风头……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感情?!”胡延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感情值几个钱?!感情能让她冒着被抓、甚至判刑的风险,替你守着那赃款?!我告诉你,女人靠不住!尤其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她卷着钱跑了,就是把你,把我们胡家往火坑里推!你还在做梦?!”

胡玉生被父亲骂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毕竟这人是没联系上。病房里只剩下胡延坤粗重的喘息声。

胡延坤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既恨又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而急促:

“玉生,现在不是想她跑不跑的时候了!关键是后果!我们拖不起了!吕振山在田嘉明手里,你知道那个王八蛋的手段!他到底能扛多久!一旦他松口,把你倒卖石油、私建油库、伙同他分赃的事全抖出来,神仙也救不了你!更别说还有那笔四百多万的设备款!”

胡玉生眼中充满了恐惧,仿佛已经看到了冰冷的手铐。

“所以,必须赶在吕振山开口之前,把安置费这个窟窿堵上!”胡延坤斩钉截铁,“只要把钱退回去,安抚住那帮闹事的,至少能争取到时间,让县里在处理你其他问题上……‘从宽考量’!这是刘超英亲口承诺的!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退钱!”

“可……可钱……”胡玉生绝望地重复着,“钱在薛红那……”

胡延坤眼神阴鸷鸷:“钱在薛红那?那也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卷跑’了!这口黑锅,不能全扣在我们胡家头上!玉生,你给我说实话!”他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胡玉生,“刘超英!刘超英到底有没有收过钱?!他作为分管劳动人事局的常务副县长,石油公司进人,特别是这种花钱买身份的,他能不知道?!他能一点好处不沾?!”

这才是胡延坤此刻最关心的!如果能把刘超英也拖下水,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圜圜的余地,至少能拉个垫背的,或者让县里在处理时有所顾忌。

胡玉生被父亲逼视得心头发慌,他努力回忆着,眼神闪烁:“爸……这个……我真不清楚。具体经办的都是李勃!所有条子、关系,都是李勃在打理,钱……也是他经手分配的。给谁送了多少,留了多少,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我只是把收上来的钱交给薛红保管,然后按李勃的意思,他要多少,我就拿给他多少……”

“李勃?!”胡延坤眼中寒光一闪:“李勃才是关键啊!”

他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钱是自家儿子玉生收的,但具体怎么“花”出去,打点了哪些人,特别是刘超英这个关键人物有没有沾手,玉生很可能真的不知情。蠢货啊,给谁送的钱,都不知道!所有的关键,都系在那个已经被逼到墙角、随时可能崩溃的劳动人事局局长李勃身上!

胡延坤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在吕振山彻底崩溃、吐出所有秘密之前,在李勃被县里的压力压垮、乱咬一通之前,找到他,撬开他的嘴,或者……逼他拿出一个能保住胡家父子、至少是暂时保住胡玉生的方案!

“不行!不能再等了!”胡延坤站起身,军大衣的衣角带倒了凳子,“必须立刻找到李勃!我亲自去找他谈!”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惊惶失措的儿子,眼神复杂,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玉生,你躺好!养伤!外面的事,爸来处理!记住,别犯傻了,钱,就是被薛红卷跑的!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懂吗?!”

冬夜,东洪县委招待所的2号小楼里,暖意融融。县委招待所也是东洪少数自己烧锅炉取暖的地方。难得我和晓阳都没有接待任务,电视里播放着新闻联播,声音不大,成了温馨背景音。

我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晓阳正蜷在沙发里,捧着一杯热茶,卸下了白天工作的干练,眉眼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慵懒和放松。她刚从市里赶过来,风尘仆仆。

“抬脚,晓阳。”我蹲下身,试了试水温,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晓阳顺从地抬起脚,温热的清水包裹住微凉的脚趾,她舒服地喟叹一声,身体更放松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三傻子,你看县长洗脚……你没体验过这个项目吧,不过你这县长当的,我看比我在市府还累,脸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