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澜霓公寓(四合一)(第2页)
夏秋冬认出这位住在三楼的邻居。
对方却没认出他,或者说喝到上头的男人现在认不出任何人,只依稀辨认出楼梯上方有个女人,又高又好看。
“嘿嘿,美女……”喝醉的中年男人一步三晃走上来,借着酒劲儿就伸手往夏秋冬身上摸。
夏秋冬躲开,忍住一脚把对方踹下楼的冲动。不是他脾气好,是知道自己下手太狠,容易搂不住,这要给人踹出个好歹,陪医药费无所谓,万一把自己送进去几l年,不划算。而且……他听程栋梁那个“包打听”说过,三楼酗酒的男人原本有个女儿,后来自杀了。
无奈他敬对方一尺,对方往前放肆一丈。
麻久友不仅不收手,还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酒往夏秋冬嘴边怼,另一只爪子更是锲而不舍往对方脸蛋上摸:“来……嗝,陪大哥我喝一口……”
夏秋冬忍耐告罄,准备撞开醉鬼直接闪人,一个身影却更快过来,挡到夏秋冬前面,推了麻久友一把:“你干嘛呢,别、别喝点酒就耍酒疯骚扰别人!”
夏秋冬低头看着比自己还矮了半个脑袋的“护花使者”,心情微妙。对前男友唯唯诺诺,路见不平倒是重拳出击。
呃,也没多重,麻久友连踉跄都没踉跄,只是脚步虚浮地晃了晃,嘴里不干不净骂朱炎:“你个小崽子……哪里冒出来的……”
朱炎没正面迎战,而是一个劲儿催夏秋冬:“快走,我送你下楼。”
夏秋冬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故意唱反调:“我没说我下楼。”
雌雄莫辨的好听烟嗓让朱炎怔了怔,但他很快甩开杂念,顺着夏秋冬的话问:“你是要上楼?”
夏秋冬:“我也没这么说。
”
朱炎:“??”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点迷惑,夏秋冬这才恢复正常,说自己住六楼。
还没等朱炎护送,麻久友却自己骂骂咧咧走了。
酒鬼的行为向来没逻辑,朱炎刚起的一腔热血,随着麻久友的自动退场而迅速冷却。
并不擅长与人冲突的他悄悄松口气,转身和夏秋冬说:“这楼里挺乱的,门禁坏了,外面的人能随意出入,楼里的住户也很杂,你一个女生尽量别在天黑以后走楼道……”
“……”夏秋冬换装成“女人”毫无破绽,会所里见了都管他叫姐,却还是第一给被人叫“女生”。
“电梯坏了。”他淡淡插话,否则一个“坐电梯比走楼道安全”的话题,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脆皮男大生能叮嘱一万遍。
“哦,”朱炎总算停住话头,转而抱怨,“这楼里的电梯总维修。”他一天没出门,对此不知情,但也不意外。
“你住六楼是吧,”他又说,“走,我送你下去。”
还没忘了“护送”这茬呢,夏秋冬费解地看着朱炎,明明自己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却还颤巍巍地要帮别人,而且坚持送佛送西,帮忙到底。
莫名被盯住的朱炎:“?”
“你俩认识……”下方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极力压制的情绪。
夏秋冬和朱炎双双循声望。
一个讶异挑眉。
一个错愕颤抖。
骆光明去而复返,就站在楼梯下方,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眼底一片阴沉。
“不是,我们不认识……我就是帮个帮……对,帮忙,我听见声音……”朱炎语无伦次辩解,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怀疑,并且深刻感受过要为骆光明的吃醋与怀疑付出多少代价。
可骆光明根本没耐心听完这些破碎又毫无逻辑的辩解,三步并两步迅速上来,一把抓住朱炎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身边,带着暴戾与挑衅盯住夏秋冬:“这就是你在楼道偷听的原因?怕我们重新在一起?”
夏秋冬不语,静静看他发疯。
这种淡漠挑断了骆光明最后一根神经,男人冷笑着问夏秋冬:“你和他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在床上是被丨操的那一个,对着你硬得起来吗?”
夏秋冬眼里第一次出现厌恶,那种看垃圾一样的厌恶。
他转而看向朱炎:“这样你都不动手?”
朱炎大脑一片空白。从听见骆光明的话,世界就好像安静了,他只看得到夏秋冬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砰——”
拳头击打的闷响,让断了线的世界重新运转。
朱炎猛地回神,极度的难堪与耻辱让他大脑充血,眼前则是夏秋冬一拳揍偏了骆光明的脸。
终于痛快了的夏秋冬甩甩手,朝抓住栏杆才勉强没摔下楼梯的骆光明笑笑,无情嘲讽:“你不是谈了几l个月都没把人哄上床吗,说不定上了床,他比你大。”
突然被认可的朱炎:“??”
骆光明震惊得甚至忘了脸上的疼,再一次从头到脚认真打量夏秋冬,忽然浑身一震:“男的?”
夏秋冬把影响打架发挥的铆钉外套丢掉,露出美丽长裙,和线条漂亮的手臂。
在对方默认中肯定了自己猜测的骆光明,眼底瞬间蓄满愤怒与暴虐,再开口近乎咬牙切齿:“这么帮他出头,你们操过了?”
朱炎直到此刻才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可置信看向夏秋冬:“你是男的?!”
夏秋冬根本没有回答的机会,因为骆光明已经扑上来。
男人对女人,下手或许还有顾忌,但男人对男人,骆光明根本是冲着弄死对方去的。
夏秋冬完全不怵,欢迎上门挑战。
就朱炎一个快要崩溃了:“骆光明你别发疯,我和他根本不认识——”
没用,这时候的骆光明哪听得进。
真论打架,夏秋冬收拾起骆光明来并不难。毕竟一个象牙塔里的,一个混会所的,夏秋冬单是酒瓶子都不知道往多少人脑袋上砸过。可扛不住骆光明已在狂暴状态,有加成,一时间竟没让夏秋冬获得压倒性优势。
朱炎冲上去拉架,被骆光明一把抓住狠狠扯到眼前,问:“他碰没碰过你?碰没碰过!”
朱炎拼命挣扎,被抓得双脚快要离地,大声喊回去恨不得全楼都出来替自己证明:“我今天真是第一次见他——”
明明是骆光明自己问的,可他又不信,丢开朱炎,再次去找夏秋冬。
夏秋冬欣然奉陪。
方遥看着光影里的一片混乱,以为还要纠缠很久,然而下一刻,冲突戛然而止。
骆光明用力收回拳头想再次挥向夏秋冬的时候,肘击到了朱炎的脸。
朱炎一点不冤,架是因他而起,他又非去拉架,不被殃及才怪。
可是这一下真的很疼,疼得朱炎摔地上半天没起来,眼前发花,整个脸都是木的。
骆光明纯属误伤,爆裂的愤怒一瞬冷却,匆忙过去查看朱炎情况:“你怎么样,给我看看……”
朱炎捂住脸,不想面对,只一直重复着:“回去吧,我求求你……”
或许是暴力发泄了情绪,或许是误伤勾起了心疼,骆光明终是听了一次朱炎的话,在漫长沉默后,顶着一张挂彩的脸起身离开。
这一回,再没去而复返。
天完全黑下来了。
夏秋冬衣裙凌乱,脸上却无半点伤,显然在刚刚的战局里没怎么吃亏。
他走近仍蹲在地上的朱炎,随意点评着:“人不怎么样,但对你好像是来真的。”
朱炎抬起头,脸已经飞快肿起,尤其被肘击到的那半边,红肿发胀得眼睛都被挤成了缝。
“我们没可能了。”他小声说着,配上这张脸,实在可怜巴巴。
恋爱是自己谈的,对象是自己找的,夏秋冬没什么可同情。
但在瞄见朱炎
嘴角后,他淡漠的眼底跳了一跳。
朱炎嘴角在肘击中破裂出血,很红,而在这新鲜的伤口底下,是一点若隐若现还没掉干净的旧痂。
“怎么了?”朱炎奇怪看着突然发愣的女……不,男人,下意识伸手朝他晃了晃,“喂?”
衣袖下滑,露出手腕上的淤青。
不是今天抓的,今天被抓的地方还在泛红。
夏秋冬刚才跟骆光明纠缠那么久,可没在对方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瘀伤。
“他打你?”夏秋冬问朱炎。不是那种盛怒争执下的双方互殴,而是恋爱里单方面的施暴。
听得懂他在问什么的朱炎,沉默。
夏秋冬索性伸手,想把人拎过来自己看。
朱炎却在看见他动作时条件反射一抖。
很久之后。
夏秋冬捡起扔在地上的铆钉夹克,披回身上,重新点燃一支烟。
朱炎缓过了劲,自己站起。
夏秋冬不用再去查看,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他打你,不止一次。”
朱炎逃避咕哝:“别说这个了,反正都分手了……”
都是男人,还能被欺负成这样,夏秋冬瞥他一眼:“废物。”
朱炎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又被夏秋冬踩吧两下,有点生气地看一眼对方的长发与长裙,万分后悔刚才麻久友撒酒疯时,自己多余的“英雄救美”:“变态。”
支线行程4/4:【人生夜未眠】(+10%,当前进度60%)
盒子寄语:今天打了一架,不划算,没人领情。
朱炎领没领情方遥不清楚,但他总觉得夏秋冬好像挺开心的。
然而当方遥走到第二个展台,打开下一个盒子,夏秋冬的快乐便终结在新的光影里——
光影是新的,时间线却是过去。
过去的夏秋冬,比朱炎还小的年纪,远没现在的淡漠与成熟,他快乐又忐忑地偷穿女装,一次次小心翼翼享受着这种特殊形式带来的放松与宁静——直到某天在外面,被偶然遇见的同学撞破,发现。
同学偷拍了照片,先是全班私下传,接着传到了老师那里,老师又找了家长。
面对父母质问,夏秋冬坦然承认,然后挨了巴掌。没什么了不得的挣扎或苦难,无非是被勒令不许再穿,他从善如流,没费劲去反抗,这原本也不是非坚持不可的东西。
但是生活忽然就变得没劲了。
其实他以前就觉得没劲,女装是唯一消遣,现在也被剥夺了。
他成绩不好不坏,性格不好不坏,长得也不好不坏——当然很多年后,进了社会,开始有人说他好看,把他当男人时,说他帅,把他当女人时,说他美。
父母希望他拿着那张普通大学的本科文凭找个稳定工作,他穿上裙子,化上全妆,变成了夜店会所的驻唱。
和家里的联系淡了,对生活的感觉更淡了,日子一天天地过,他竟然连金棕滩夜场
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些人(),也记不住名字。
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除了一个程栋梁。因为对方很能打,却又奇怪地只在必要时动手,夏秋冬几l次想和他切磋,都被拒绝,加上时不时一起抽支烟,后来发现又都住在澜霓公寓,故而维系住了印象。
夏秋冬一直挺羡慕那些能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因为每一篇鸡汤文里都说,你爱生活,你努力生活,生活就会将更美好的反馈给你。
但在那个夜晚,他遇见一个“热爱生活,努力上进,却被生活打得满地找牙”的可怜家伙。
名叫朱炎,遇人不淑,还有点圣母,被骂完“废物”,仍然坚持打开身后家门,请自己进屋,至少喝一杯他倒的水,以示感谢。
光影变换。
又回到两人初相遇的那一晚,只是画面变成了801屋内。
正式互报完姓名,朱炎去厨房倒水,夏秋冬在对方“夏哥你随便坐,不用客气”的客气话里,好整以暇坐到了学习桌前。
几l摞高高的复习资料构成书山学海,人被包围其中,四下环绕,很难不头晕。夏秋冬决定撤退,换个地方坐,却看见了桌上的药瓶。
抗抑郁药,他在会所里见过一个调酒师吃,但吃没几l天就停了,因为对方说自己压根没病,什么抑郁不抑郁,都是家里人小题大做,非逼他去看病。
夏秋冬也没觉得对方有病,调酒的时候很多花活儿,风趣又潇洒,与客人也聊得来,业绩非常不错。
但是一个月后,对方自杀了。
“给。”朱炎回来了,把温度适中的白水放到书桌上,可能是看着太寡淡,又解释道,“我这儿也有咖啡和茶,但太晚了,怕你睡不着。”
夏秋冬说:“我工作都在晚上,昼伏夜出,日夜颠倒。”
朱炎先前不知道,那意思就是不怕睡不着呗,便很自然问:“那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夏秋冬:“温水就挺好。”
朱炎:“……”第二次了,上一次是说自己没打算下楼,等到被问那是要上楼,又说我也没这么讲。他严重怀疑这个女装大佬有毛病。不是女装的问题,是性格的问题!
夏秋冬拿起温水,不紧不慢地喝。
朱炎坐在旁边等,等啊等,等到花都谢了,玻璃杯里水位的下降可以忽略不计。
朱炎:“……”
夏秋冬:“……”
空气安静而尴尬。
朱炎满脸写着“现在就是说十分后悔把人请进来,到底要怎么送客,急,在线等”。
夏秋冬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等不到驻唱的会所,电话来催了。
“怎么还没来,工作不想干了就直说——”手机另一端语气不善,不用免提都一清二楚。
朱炎虽不知道对方什么工作,但如临大赦,坐等送客。
哪知下一秒书桌前的男人就干脆点头:“好,我明天去结工资,今天算旷工,钱从结算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