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紫电 作品

第八十二章 远方来客(五)(第2页)

在对西林行省与北麓行省的席位问题的讨论中,票型每次都是五对一。

温特斯与盖萨·阿多尼斯、斯库尔·梅克伦,不约而同站到了马加什·科尔温的对立面。

但是没有任何变化、差距又过于悬殊的票型,反而给了马加什·科尔温指责其他三方相互串联的借口。

边江郡方面开始使用费边战术,不对抗但也不配合,迂回迁延,变着法子拖时间。

马加什·科尔温本人则滞留在北麓行省,压根没回新垦地。

至于温特斯的那份提案,其实没有“卡住”,想通过也不难。

盖萨的两票,可能要用东西换。

但斯库尔·梅克伦那一票,温特斯手拿把攥。

有了三票,卡伊·莫尔兰的那一票,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但仅仅通过几张纸是没有意义的,话说得再漂亮,条款写得再周全,没有后续的投入,一切都是空谈。

无论是安置有劳动能力的伤残军人,还是赡养那些已经没有劳动能力、甚至没有自理能力的伤残军人,都需要大量的钱。

而一旦涉及到钱,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安雅河两岸村镇的重建要钱、军队的补员和扩充要钱、在各个河口修筑炮台要钱、盖萨要钱、斯库尔要钱、温特斯也要钱……钱钱钱,新共和国现在处处都要用钱,

所以症结不在于票,在于钱。

而钱,需要马加什·科尔温配合。

因为无论是新垦地行省还是西林行省,都已经是被杉镰割过好几轮的麦田。

只有北麓行省,完好无损,未遭战乱。

事情就在这里卡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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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巴德说出了他的看法。“既然已是一潭死水,那就干脆砸块石头下去,至少也能听个响。”

“更何况,”巴德叹了口气。

“何况什么?”温特斯问。

“更何况,”巴德坚定地说,“北麓行省和西林行省的席位,不是唯一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以被这点小事绊住?”

“那就砸吧,”温特斯咬了咬牙,“听听能弄出什么响。”

随即,他蓦地一笑,“幸好安德烈走了,要不然,他肯定又要发那套‘还不如干脆都干死’的牢骚。”

巴德笑了一下,“说不定他才是对的。”

“你怎么也这样了……”温特斯苦笑,过了一会,他的笑容渐渐褪去,“你真是这样想的?”

“不,但我认为,不是同路人,就算现在和我们一起走,终有一天也会决裂;是同路人,哪怕现在和我们对立,将来也会和我们在一面旗帜下战斗。”

“只怕同路人还没来得及和我们相认,”温特斯打趣,“就被我们打死,或者把我们给打死了。”

“所以你要一直走下去呀,”巴德轻声说。

“你说什么?”温特斯没听清。

“没事,”巴德顿了一下,问,“你确定要投出这颗石头?”

温特斯哑然失笑:“不是你建议的吗?”

“可你也说了,我只是建议,”巴德憨厚地笑着,“相比我,我还是更信任你的决断。”

“[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温特斯恶狠狠地说,“砸就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末了,他还不忘调侃一句,“实在不行,就让安德烈‘把他们都干死’。”

“那,还有个人在等着见你,”巴德说,“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见一下。”

“谁?”

“马加什·科尔温的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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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枫石城大教堂附属修道院的偏殿内。

温特斯见到了马加什·科尔温的密使——不是军官,而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有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

握手的时候,温特斯留意到,对方的手掌也很柔软,没有长期握剑持枪磨出的硬茧。

简短寒暄了几句,双方进入正题。

温特斯本以为马加什·科尔温会直接谈北麓行省的席位,不曾想,中年男人一开口,竟吐出了一个令温特斯始料未及的词:

“凯旋式。”

“北麓行省的‘再征服’殊为不易,”中年男人态度诚恳,“还望阁下不吝支持。”

“凯旋式究竟有什么魔力?”温特斯忍不住问,“能让马加什上校痴迷至此?”

“阁下只是索要他应得的待遇,并无它求,”中年男人话锋一转,“翡翠渡之战同样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阁下认为,您也应该得到[凯旋之礼]。”

“我没钱,”温特斯干脆地打断了对方。

中年男人语出惊人:“马加什阁下愿为您出资。”

“算了,我已经办过一次了,没什么意思,”温特斯讽刺道,“要不然,你问问马加什上校,能不能把办凯旋式的钱直接给我,省得有人抢他风头,也给我省事。”

“那……”中年男人认真地问,“您是要折成杜卡特?还是要折成联省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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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披上斗篷,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枫石城大教堂的附属修道院的偏殿。

温特斯先是默默算了会帐,然后起身,来到与偏殿一墙之隔的回廊。

“是吗?”温特斯问。

“不知道,”卡曼如实回答。

“你不是神官?怎么不知道?”

卡曼没好气地说,“神官又不是能闻出巫师的狗,真要是有这种狗,还用得着劳师动众地审判?”

“那你当初是怎么辨认出我的?”温特斯大奇。

“你身上那股不信者的味道,”卡曼冷冷地说,“我不用鼻子都能闻出来。”

“有吗?”温特斯假装闻了闻手肘。

“也就是在宗座和陛下光芒照不到的地方,蒙塔涅,”卡曼轻哼一声,“换做是在遮荫山脉北边,你早就上火刑柱了。”

“口气倒是不小,也没见你们把宫廷法师都宰了。”

两人正互呛着,忽听一连串脚步声响起,梅森满头大汗、箭步如飞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左右扫视。

看到温特斯,梅森又喜又气,“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怎么了?”温特斯问。

“怎么了?”梅森气急败坏,“就剩你一个人了,博德夫人、博德小姐,全在等你。你啊,你啊,你这排场,可真是够大了。”

“光顾着算账了我,”温特斯羞赧至极,起身往大教堂走,“现在就过去。”

“算账?什么帐?”梅森跟在后面,不解地问。

“晚上再细说。”

“好吧,”梅森于是没再问,但他忽然一拍脑门,“对了,除了博德夫人和博德小姐,还有人在等着见你。”

“还有人?”温特斯停下脚步,讶异地问,“怎么‘又’还有人?”

他觉得荒唐,无奈地问:“这追悼会是给我办的吗?一个个到底是来见博德上校,还是来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