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陶轮转速的冥想时刻(第2页)

从那天起,郭静开始偷偷记录陶轮转速。她用铅笔在旧笔记本上画坐标,横轴是转速,纵轴是“手感”——一种难以名状的震颤强度。起初数据杂乱无章,直到某个雷雨天,她发现当转速达到120时,不仅掌心的疤痕会发痒,连窑炉里未烧的坯体都在轻轻共鸣。她想起《考工记》里“审曲面势”的句子,忽然意识到:陶土不是死物,它在等待某个频率,等待与匠人呼吸同频的瞬间。

三个月后,老师傅病倒了,窑炉不得不停火。郭静守在空荡的作坊里,对着转速表发呆。表盘上的红色指针像根断了的弦,停在115的位置。她鬼使神差地蒙上眼睛,凭记忆踩动踏板,直到耳朵捕捉到某种熟悉的嗡鸣——不是陶轮的噪音,而是更深沉、更规律的震动,像大地的心跳。

当她摘下眼罩,发现转速表正好停在120。泥坯在轮盘上静静旋转,表面没有任何外力塑形的痕迹,却自然形成了一个符合黄金分割的弧度。她想起外婆说过的“陶土会认手”,此刻才明白,那不是玄学,而是两种生命频率的相遇。

秋天来时,老师傅把一本油布包着的笔记塞给她:“里面有几页提到‘轮转速’,你……琢磨琢磨。”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古怪的图表,其中一张标注着“子午卯酉时,轮速百二十,土性乃活”。郭静的指尖划过墨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梅雨天,当转速与心跳同频时,泥坯表面渗出的那层薄水——不是汗水,而是陶土本身的“呼吸”。

她开始做更疯狂的实验。在满月夜测转速,发现120转时釉料流动会呈现星芒状;在冬至日揉泥,120转的离心力能让泥团里的气泡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有次工作室停电,她靠脚踩维持转速,竟在黑暗中“摸”出了最完美的器型——后来才知道,那时她的心跳因为紧张飙升到了120次/分。

“搞这些虚的有什么用?”母亲在电话里骂她,“上次市集那批茶杯,口沿歪了三个,又被压了价!”郭静捏着听筒,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某个转速实验的夜晚:当轮盘转到120,月光透过天窗落在泥坯上,形成的光斑恰好是个完美的圆,而她的心跳,也在那一刻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