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陶土指纹的时间胶囊(第2页)
赵环的激光测距仪在老槐树虬结的根系间投下红点。为修改养老院设计图,他已围着这棵香樟转了三个早晨,树皮上的苔藓分布曲线,竟与他电脑里日照分析图的等温线惊人吻合。当测距仪显示某根侧根距建筑红线仅0.7米时,他突然想起父亲说的“工程容不得浪漫”,但指尖触到树瘤凹陷处的湿润,又让他想起六岁那年祠堂木柱上的青苔。
设计院的打印机正在吐出新图纸。赵环盯着cad模型里被截断的树冠轮廓,突然在图层管理器里新建了个“星轨”图层。这个命名源于三天前的暴雨夜,他在档案室发现1982年的古树测绘图,背面有人用铅笔描了半颗北斗七星——而郭静上周发来的陶艺草图里,恰好用碎陶片拼贴了相同的星象。
“赵工,甲方又催了。”实习生递来的马克杯在图纸上印出圈水渍。赵环看着晕开的咖啡渍,想起大学时用榫卯模型拼的“爱”字,分手时散落的木块滚进下水道,卡在篦子缝里的那片,纹理竟像极了老槐树的年轮。他突然抓起红笔,在建筑角部标上半径1.2米的圆弧——那是他测算出的老人轮椅转弯时,手掌自然扶靠的最佳弧度。
埋完时间胶囊的傍晚,郭静在树根处发现半片碎瓦。青灰色的陶片上刻着模糊的水波纹,让她想起外婆窑里炸裂的陶碗。更奇特的是瓦背有个凹痕,形状竟和她掌心的疤痕完全重合——就像多年前某双手捏制它时,故意留下的命运印记。
此刻赵环正在办公室修改图纸。当他把建筑主入口旋转15度避开树根时,阳光恰好穿过百叶窗,在cad图纸上投下树影。他下意识用铅笔勾勒光斑边缘,却画出了郭静朋友圈里那只“星子碗”的轮廓——三天前他在画廊见过原作,碗底金斑的分布,与他设计稿背面随手画的星图分毫不差。
深夜的工作室里,郭静将碎瓦嵌入新泥。陶轮转动时,她忽然听见某种共振——不是120转/分的心跳频率,而是更古老的声响,像树皮生长时的细微爆裂,又像建筑梁柱在风中的低吟。当泥坯成型时,她发现底部自然形成的凹陷,刚好能放下那块刻着水波纹的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