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善 作品

第169章 甲方宴请的餐具釉色与空间配色(第2页)

赵环正研究墙上的挂画。那是幅写意的泼墨山水,墨色浓淡层次恰好与餐厅的色彩过渡呼应:从天花板的浅木色,到墙面的米白,再到桌布的青灰,最后是地毯的深褐,像把水墨画的层次感立体地铺在了空间里。“建筑里叫‘色彩梯度’,”他转头时,目光与郭静落在同一处——餐盘里的清蒸鱼,鱼皮的银白与汤汁的琥珀色,竟与挂画里的留白和墨晕形成了奇妙的呼应,“就像美术馆的展厅,从入口的明亮渐次过渡到展区的柔光,让眼睛有个适应的过程。色彩从来不是孤立的,是彼此的‘背景’。”

服务员端上一道松鼠鳜鱼,橙红色的酱汁在白瓷盘里堆出小山,瞬间打破了之前的沉静色调。郭静盯着盘沿的酱汁痕迹,忽然笑了:“你看这酱汁流下来的纹路,像不像你上次给我看的美术馆穹顶的等高线图?”她用筷子轻点酱汁最浓的地方,“这里是最高点,然后慢慢晕开,和你说的‘让光线有轨迹’,是不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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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环的心轻轻动了一下。他确实在设计稿里标注过,穹顶的玻璃棱镜要让晨光在地面投射出逐渐移动的光斑,像日晷的指针在记录时间。他没料到郭静会把这种建筑语言,和餐盘里流动的酱汁联系起来。“角度不同,但道理相通,”他拿起公筷,夹起一块鱼肉,“都是让‘流动’有迹可循。” 林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原来一道菜也能聊出建筑和陶艺的门道。我以前只知道这盘子贵,老板说釉料里加了玛瑙粉,所以反光特别柔和。”他指着盘沿的冰裂纹,“这纹路是故意做的?”

“是‘开片’,”郭静解释道,“釉料和瓷胎的膨胀系数不一样,烧出来自然会裂。就像老房子的墙,时间久了会有裂缝,但那不是缺陷,是岁月留下的呼吸感。”她忽然看向赵环,“你上次说老城区的骑楼,梁柱接口处的磨损反而更有味道,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环想起那些在测绘时拍下的照片:木梁上被岁月磨出的包浆,砖墙因雨水侵蚀形成的斑驳,确实比新建的仿古建筑多了层“时间的肌理”。“对,”他说,“完美的对称和绝对的平整,在自然界里是不存在的。建筑和陶艺最终都要回到‘人的感知’——太规整了,反而让人觉得疏远。”

席间的话题渐渐从器物漫到项目本身。林总提到甲方希望美术馆的中庭能摆一组大型陶艺装置,既要有视觉冲击力,又不能挡住采光。“我想做一组螺旋上升的陶柱,”郭静用餐巾纸画了个草图,线条像缠绕的藤蔓,“陶柱表面做粗陶肌理,让光线能在上面投下影子,随着太阳移动,影子会在地面转圈圈——就像赵环说的‘光的轨迹’。”

赵环看着她笔下的螺旋线,忽然想起自己设计的旋转楼梯。“陶柱的直径可以从底部的八十公分渐变到顶部的四十公分,”他伸手在草图旁补了条等高线,“和楼梯的弧度保持一致,形成空间上的对话。釉色用青灰色,和中庭的玻璃幕墙呼应,晴天时,玻璃的蓝会映在陶柱上,像把天空揉进了泥土里。”

郭静抬头时,睫毛上沾了点灯光的碎金。“你怎么知道我想用水灰釉?”她轻声问,像在说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秘密。那种釉色是她最近在试的配方,釉料里掺了景德镇的高岭土,烧出来会泛着淡淡的蓝,像雨后的石板路。

“上次看你工作室的窑火记录,”赵环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你在笔记里写‘想让泥土记住天空的颜色’。”他没说的是,那天他帮她整理散落的窑火数据时,无意间瞥见了这句话,当时就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他们正在做的项目,再贴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