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觅 作品

65. 「忠臣良将」(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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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之死了。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个原本一生为帝王奸细的寒门学子,如今逆天改命,成了一个表里如一的忠臣,用二十年的时间护下阎涣,全了阎垣父子的恩情,又用性命救了她,报了他们之间的惺惺相惜。

他不知道,这天下会在不久的将来尽归阎涣的手中,万里山河都会天翻地覆,改为他救命恩人的姓氏。他更不知晓,此战究竟崔宥和阎涣谁生谁死、谁输谁赢。

赵庸之,他只是固执地认定一件事,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许任何人再去加害阎涣,加害长公主。

怀朔部的金帐前,她哭着举起公主令牌,侍卫们不敢阻拦,由着她无视王帐,直直地奔向西侧的一角。

“阏氏!”

崔姣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两步跑到骆绯的面前,此刻早已顾不得那些礼节,只是“噗通”一声跪坐在她的桌案前,大声道:

“贺朝崔瓷,恳请阏氏救救千岁侯,救救将离!”

帐内,羊脂灯骤灭。

骆绯的银镯碰着药箱,佛珠突然断裂。

“公主,你…”

她惊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崔姣姣知晓她被欺骗,立时也顾不得那许多规矩,赶忙将事情始末快速同她说了一遍。

“备马!”

骆绯一把扯落华贵的头饰,一头瀑布般的青丝中藏匿着一缕白发,月光下,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没有多问或多说,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仅有几面之缘,更是第一次相谈的姑娘,她总有无法抗拒的信任感。

这位从她的故乡远道而来的公主,绝不会害她的儿子。

她无比清晰地坚定道:

“我跟你走。”

三昼夜,不眠不休。

当她们被怀朔的人马护送着赶到战场时,落日正把成堆的尸骸染成紫红色。

崔姣姣突然勒马。

百步外,阎涣的玄铁枪插在尸山上,他半跪着,肩甲裂开处露出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将离——!”

骆绯的呼唤消散在风里。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残肢,绣金线的靴子浸透血泥。

阎涣在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时,眉间因伤口而痛苦的神色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复杂的表情。

痛苦?或是不堪。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母亲,可从八岁到三十岁,整整二十二年的分离,他要如何以一个男人而非孩童的身份,再去面对这个女人。

当骆绯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捧起那张染血的脸时,一滴泪砸在半跪着的阎涣胸口的旧疤上。那是十年前,北狄首领挥舞弯刀留下的,甚至和骆绯梦中的一模一样。

阎涣瞳孔骤缩。

这个满身檀香、穿着异域服饰的女人,眉眼之间几乎与自己分毫不差。

二十年间,沙场拼杀的画面突然粉碎,阎涣倏忽想起赵庸之曾对自己小心说过一句话:

“帝师的模样还是像骆夫人多些。”

他那时不懂,为何赵庸之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却一口咬定,他更像骆绯,更像他的母亲。

阎涣不敢面对,双眼恍惚着,八岁开始独自一人生活、战场搏杀二十多个春夏秋冬的千岁侯,此刻竟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