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重逢

话音刚落，她便策马直奔宋虞而来，寒光闪过，随后刀剑相撞，发出泠泠的声响。

宋虞并不打算和顾辞决一死战，但奈何顾辞招招狠厉，没有半分留情。

无法，宋虞也只能认真起来。

惊雷伴着阵阵刀光剑影落下，划破天际。

钟离收拾完残军，赶过来时，便看见两个熟悉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望着顾辞，她神色复杂，但并未上前。

两人滚下马，近身搏斗，满身泥泞也浑然不顾，顾辞一剑劈下，宋虞闪身躲避，顾辞却穷追不舍，接二连三地朝宋虞砍来，宋虞无奈，她用庇黎格挡，将顾辞的剑挑开，剑身从空中划过，最后落在雨水之中，而宋虞的剑则抵着顾辞的胸口。

“我输了。”顾辞惨笑，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惊讶。

毕竟，面对宋虞，她从来没有赢过。她一直站在宋虞的身后，敬仰与恨意交错。

宋虞拧着眉，复杂地望向她，“顾辞，我说了，现在还来得及。”

顾辞低着头，手指陷在水洼之中，她垂着头低笑，但表情却像是在哭，“来得及吗?武原的百姓不会死而复生，老夫人也活不过来，温稚更是无冤可伸。”

宋虞眼神在晦暗风雨中如明炬，“死者已矣。你若悔改，我们可以一起让萧宁血债血偿。”

顾辞摇了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你可以，我不可以。”

说完，她的手握上宋虞锋利的剑柄，手掌被划破也不在意，她只是，一步步地走近宋虞。

宋虞的瞳孔倏然睁大，顾辞就这样握着庇黎剑，一寸一寸地没入自己的血肉。

忍着蚀骨的痛意，顾辞轻声说道，“宋虞，我恨你。但我知道你是对的。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又走近一步，胸口蜿蜒的血水流下，顾辞痛得拧紧眉头，“但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仇人卖命，恨自己将武原变成了第二个槐县。我实在是活得太痛苦了，所以这一剑，不是你杀了我，而是我自己杀了自己。”

宋虞身形微晃，但顾辞接着往前走，剑又没入一寸，她面色苍白，血止不住地往外涌，“而你，将继续活在痛苦之中……”

最终，她再站不稳，倒在了泥泞之中，宋虞蹲下身，抱着浑身是血的她，神色复杂，如鲠在喉。

“我万罪难恕……但顾云年幼，何其无辜……若有朝一日，你得偿所愿，问鼎九州……还望你念及昔日之情……救顾云一命……”

宋虞喉咙滚动，她抑制着自己的哽咽，说道，“好，我答应你。”

听到宋虞的回答，顾辞沾满鲜血的手垂下，她缓缓阖上双眼。

大雨怜悯，将顾辞身上的血污冲刷而去。

最终，宋虞将顾辞安葬在这片山林之中，一抔黄土，一块墓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雨势渐弱，斜风细雨入怀，宋虞望着这块简陋的墓碑，伫立良久。

钟离撑伞站在宋虞身后，也久久不语。

没有人知道宋虞在想什么，少顷，宋虞缓缓开口，似是叹息，“回去吧。”

萧宁的军队被突如其来的夜袭击溃，暂时无力进行攻城，羡城之围稍解。

回到熟悉的刺史府，宋虞一时恍惚。府内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