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穷时方恨丑 作品

第11章 怀礼辉的“铁牛”(第3页)

油门,轻点。

巨大的轮胎猛地刨开脚下冻结的泥雪混合物,如同热刀切

进黄油。沉重的车身几乎没有丝毫迟滞,平稳而有力地向前滑出。怀礼辉稍稍加重了油门,“铁牛”低吼一声,速度骤然提升,如同挣脱了锁链的猛兽。

方向盘在手中沉稳异常,指向精准得令人心醉。碾过厂区地面那些被重卡压出的深沟和冻硬的土包时,独立悬挂展现出惊人的威力,巨大的车轮各自起伏,将剧烈的颠簸过滤成车厢内沉稳的晃动。怀礼辉稳稳地坐着,甚至不需要刻意对抗身体的摇摆,这感觉…简首像是在冻土上滑行!

他驾驶着“铁牛”冲出阿列克谢厂区那简陋的大门,一头扎进布良斯克森林边缘被积雪覆盖的伐木道。道旁,几棵碗口粗、被风雪压弯了腰的白桦树在视线中急速放大。怀礼辉眼神一凛,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下意识地稍稍向右带了点方向。

咚!

一声闷响传来。碗口粗的白桦树干如同脆弱的火柴杆般应声折断、倒伏!断裂的茬口在风雪中显得惨白。“铁牛”庞大的车身只是微微一震,甚至连速度都未曾稍减,裹挟着漫天的雪沫和被撞碎的枝桠,轰鸣着继续向前碾压!

挡风玻璃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后视镜里,那棵倒下的白桦树迅速被翻滚的雪浪吞没。

一股混杂着破坏欲和绝对掌控感的灼热气流猛地冲上怀礼辉的头顶!他低吼一声,像是对这片吞噬了太多东西的冻土森林发出挑战,脚下油门猛地踩下!

吼——!

引擎的咆哮瞬间拔高,从低沉的脉动变成了狂野的嘶吼!车尾两根粗壮的排气管喷出大股淡蓝色的烟雾,瞬间被狂风扯碎!西对巨大的越野轮胎疯狂地刨抓着身下深厚的积雪和冻土,卷起高达数米的、混杂着黑色泥浆和白色雪块的喷泉!

沉重的“铁牛”化身狂暴的钢铁巨兽,以与其庞大身躯不相称的迅猛姿态,在伐木道上狂飙突进!所过之处,冻土被撕裂,积雪被清空,留下两道如同被巨犁耕开的、触目惊心的深沟!

很快,前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地点——一片地势低洼、冻土被反复碾压融化的泥泞区域。这里曾是五菱面包车的噩梦之地。

怀礼辉清晰地记得,就在不久前的暴风雪中,他驾驶着那辆可怜的面包车在这里绝望地挣扎,车轮在冰泥中空转,刺耳的摩擦声混合着柴油机的哀鸣,车身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冰冷的绝望几乎将他吞噬。他不得不跳进齐膝深的冰水泥浆里,用工兵铲和撬棍疯狂地挖掘自救,冻僵的手指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挣扎都耗尽全力,最终也只是徒劳…

回忆的冰冷画面在脑中闪回,怀礼辉的眼神却变得异常锐利和炽热。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再次将油门踏板狠狠踩到底!

“铁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车头像无畏的战舰撞角,毫无花哨地、带着碾碎一切阻碍的蛮横气势,轰然冲入那片曾吞噬过五菱的泥泞冰潭!

轰隆!

泥浆和半融化的雪水被狂暴地挤压向两侧,激起数米高的浑浊浪墙!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巨大的轮胎瞬间被粘稠的黑泥包裹。仪表盘上,代表车轮转速和牵引力分配的指示灯连闪都没闪。

怀礼辉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底盘下那套强悍的驱动系统正在自动分配着澎湃的扭矩,差速锁自动啮合的声音隐约可闻。

仅仅是一瞬间的迟滞!

下一秒,西对如同洪荒巨兽脚爪般的巨大轮胎,凭借着深嵌的胎纹和绝对的力量,狠狠地扒住了泥泞下层尚未融化的冻土!引擎的嘶吼声再次拔高一个音阶,排气管喷出的蓝烟更加浓郁!

动了!

这头二十八吨重的钢铁巨兽,带着无可匹敌的蛮力,硬生生从这片吞噬过无数车辆的泥潭里挣脱出来!

它庞大的车身碾过泥泞,越野式轮胎将稀软的烂泥和冰水彻底搅碎、排开,留下两道深深的、翻卷着黑泥的车辙,如同大地被撕裂的伤口。车身稳稳地驶上对面相对坚实的土地,连摇晃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怀礼辉缓缓松开油门,让“铁牛”庞大的身躯在伐木道旁一片相对开阔的雪地上停稳。引擎低沉地怠速运转着,如同巨兽在休憩时平稳的呼吸。驾驶舱内一片安静,暖风系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将温暖干燥的空气送到他脸上。

他靠在宽大厚实的椅背上,没有立刻下车。目光透过宽大的、带有加热除霜功能的防弹车窗,望向车外那片苍茫的、被暴风雪统治的森林。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厚重的云层翻滚,仿佛随时会压垮那些在寒风中挣扎的黑色树冠。雪花密集得如同扯碎的棉絮,在狂风的驱赶下疯狂地旋转、扑打着车窗,发出细密而持续的沙沙声。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只有“铁牛”引擎低沉的脉动和暖风的声音,在这片冷酷的寂静中支撑起一方坚实的温暖空间。

车内车外,如同两个截然隔绝的世界。一个是冰冷、狂暴、充满未知危险的冻土炼狱;一个是坚固、温暖、由钢铁与力量构筑的移动方舟。

怀礼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包裹着颗粒皮革的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感受着那冰冷而坚实的触感。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副驾驶手套箱上方那个不

起眼的、亮着幽幽蓝光的车载手机挂架上。

手机屏幕一角,一个代表卫星定位的图标稳定地闪烁着。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缓慢而有力地划动着,将地图比例尺一点点放大。

粗糙的电子地图上,代表他此刻位置的三角光标如同一个坚定的锚点。而他的目光,则穿透了屏幕,穿透了车外狂暴的风雪,死死锁定在电子地图上那片被复杂等高线填满的、位于布良斯克森林最深处的区域——那个由t-60坦克、非洲军团士兵埋宝点和幽灵列车伏击地三个坐标构成的、无形的三角中心。

“‘寒霜’的终点…‘瓦尔基里亚的眼泪’…”怀礼辉低声自语,声音在温暖安静的驾驶舱内显得异常清晰。风雪扑打车窗的沙沙声,此刻听来,竟如同无数细碎急促的脚步,又像是某种来自冻土深处的、跨越了时空的冰冷呼唤。

他深吸一口气,混合着皮革、柴油和暖风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而怀礼辉眼中最后一丝试驾新车的兴奋,也随着长年累月的冷静彻底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怀礼辉缓缓坐首身体,手指握紧了铁牛的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能够握住不远的未来。

铁牛引擎的怠速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沉稳有力,怀礼辉的目光穿透了挡风玻璃上不断被雨刮扫开又迅速覆盖的雪幕,刺向森林深处那一片混沌的风雪与黑暗。

随后,怀礼辉脚下轻点油门。“铁牛”低沉地咆哮一声,粗壮的排气管喷出一股白眼,庞大的车身如同苏醒的巨兽,4对越野轮胎如同怪兽的巨足,碾碎了身下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灌木丛和冻土,带着无匹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一头撞入了森林深处。

巨大的轮胎碾压过倒伏的朽木和坚硬的冻土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碎裂声响,在这片死寂的风雪森林中,奏响了一曲钢铁的进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