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遐想v学如海 作品

第8章 血玉传奇八(第2页)

“刺啦——!”

身体摩擦着冰冷的水泥地和霜晶,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狼狈地向后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后背重重撞在另一个堆放着破旧陶瓷罐的木架腿上,震得罐子一阵摇晃。

那条锁定了他右手的紫黑“血管”似乎被他的动作激怒,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声!惨白的尖端猛地绷直,对准他,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攻击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

一阵苍老、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从地下室的楼梯口方向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惊雷炸响!

沈默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楼梯口的阴影!

那条锁定他的紫黑“血管”也猛地一滞,惨白的尖端微微转向声音来源,似乎也在“警惕”。

脚步声响起,缓慢、拖沓,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滞重感。

老管家福伯那佝偻的身影,如同从浓墨中分离出来,缓缓出现在楼梯口微弱的光线下。他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的深灰色旧式管家服,手里没有拿望远镜,而是端着一个粗糙的搪瓷脸盆,盆沿搭着一块同样陈旧的毛巾。盆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毫无波澜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下室,扫过蔓延的霜晶,扫过沈默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身体,最终……落在了他左腕那团搏动着紫黑“血管”的诡异肉瘤上。

那目光,平静得令人窒息。没有惊讶,没有恐惧,没有疑问。只有一种……看惯了某种寻常景象的麻木,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确认。

“少爷,”福伯的声音嘶哑而平板,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您醒了?伤得不轻啊。”他端着热水盆,步履蹒跚地向沈默走来,仿佛只是来服侍一位不慎跌倒的主人。

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福伯的平静比任何尖叫都更恐怖!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那团肉瘤,那些活过来的“血管”!

“别…别过来!”沈默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警告,身体因恐惧和戒备而紧绷,右手下意识地握紧,尽管那里空空如也。

福伯的脚步顿了顿,浑浊的目光似乎在他惊恐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没有。他缓缓地、自顾自地走到距离沈默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将冒着热气的搪瓷盆轻轻放在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樟木箱盖上。

“您流了很多血,身上也脏了。得擦擦,伤口得处理,不然会溃烂。”福伯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他拿起盆里的毛巾,在热水里浸湿,拧干,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旧时代管家的精准和刻板。

那条锁定沈默的紫黑“血管”,在福伯靠近时明显收缩了一下,惨白的尖端微微下垂,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热气(能量?)的“物体”带着一丝本能的忌惮,但贪婪并未完全消退,依旧在沈默右手的方向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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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拿着温热的毛巾,佝偻着背,向沈默靠近一步。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并不在意那条虎视眈眈的“血管”。 “滚开!”沈默猛地向后缩,后背紧紧抵着木架腿,左腕上的肉瘤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晃动,几条紫黑的“血管”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福伯停下脚步。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透过镜片,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沈默的脸上,也落在了那团搏动的肉瘤上。那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责备的、不认同的情绪?

“少爷,”福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特的、不容置疑的意味,“别闹。这东西刚‘定下来’,经不起您这么折腾。您越抗拒,它越不安分,对您……越不好。”

沈默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您……知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他嘶声质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调,手指死死抠进身下的棉絮里。

福伯没有直接回答。他沉默着,拿着温热的毛巾,再次向前一步,几乎要触碰到沈默的身体。他微微俯身,目光低垂,落在沈默左腕那团肉瘤上。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

那条最活跃的紫黑“血管”猛地抬起惨白的尖端,如同受惊的毒蛇,直指福伯伸过来的手!

福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拿着毛巾的手,极其稳定地,越过那充满威胁的惨白尖端,轻轻地、稳稳地……落在了肉瘤旁边沈默完好的一小片手腕皮肤上。

温热的、带着湿气的毛巾,覆盖上冰冷的皮肤。

这个动作,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那条蓄势待发的紫黑“血管”猛地一僵!惨白的尖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竟缓缓地、带着不甘地……垂落了下去!连带着其他几条扭动的“血管”,也似乎受到了某种信号,变得安静了许多,只是微微地搏动着。

沈默彻底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福伯那只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看着那条在毛巾温热气息下瞬间变得“温顺”的恐怖“血管”!

福伯……他不仅能靠近!他甚至能……安抚这东西?!

“您看,”福伯的声音依旧平板,听不出情绪,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极其小心地避开肉瘤,擦拭着沈默手腕上沾染的血污和粘液,“它要的……其实不多。安稳,还有……一点点的‘养分’。”

“养分?”沈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它吸我的血!它在吃我!”他猛地指向地上那团被吸干成灰白碎屑的棉絮,“那就是证据!”

福伯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看向沈默指向的地方,又缓缓移回沈默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那目光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无奈,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血……只是最浅层的东西,少爷。”福伯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它要的……是‘活’着。像它这样的存在,要‘活’下去,总得……付出点代价。沈家的血脉,就是它的‘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您抗拒,它就躁动,就想强行索取更多,像刚才那样……那对您伤害最大。您试着……接受它,安抚它,给它一点点它需要的‘安稳’,它反而……会更安静,对您的负担……也会更小。”

“接受?安抚?负担?”沈默几乎要疯了,他指着自己手腕上那个丑陋的、正在往他肉里钻的怪物,“你让我接受这个怪物?!你让我和它共生?!你疯了!它就是害死曾祖父、祖父的元凶!它是个寄生体!是个魔鬼!”

“共生……”福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近乎苦涩的表情,“或许吧……但这就是沈家的宿命,少爷。从老祖宗把那块‘石头’从山里带回来,刻成玉佩挂在脖子上的那一刻起……宿命就定下了。几百年了……您是这‘根’上,长得最好的一个‘苗’了……别毁了它……也别毁了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