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鸣(第2页)
包裹着他的混沌灰光如同退潮般迅速内敛，缩回胸口的玉石深处。沈默躺在冰冷的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喉咙里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硫磺与金属混合的诡异铁锈味。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左臂那暗紫色的结晶部分传来沉重、迟滞、如同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感，伴随着阵阵阴冷的刺痛。右臂则相对灵活，但每一次发力，臂骨深处都传来细微的、如同瓷器即将碎裂的嗡鸣和隐痛。全身各处，皮肤与新生玉骨、与异化肌肉的结合处，传来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麻痒和灼痛——这是身体被强行改造后，神经末梢在适应全新的、非人的躯体结构。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变得异常艰难。身体的协调性变得极其怪异，仿佛在操控一具陌生而沉重的机甲。
“嗬…嗬…”喘息声在死寂的黑暗中异常清晰。
突然，一阵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呜咽声，从侧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是老陈！
沈默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暗红光泽（眼白部分也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翳）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他的视觉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异变，黑暗不再能完全遮蔽他的视线。他能看到老陈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一堆坍塌的乱石缝隙里，浑身沾满泥土和骨灰，裤裆湿透，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那双因极度恐惧而瞪大到极限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瞳孔里倒映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身影。
“鬼…鬼…别过来…别吃我…”老陈的呜咽变成了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哀求，牙齿咯咯作响。
沈默心头猛地一沉。不是因为老陈的恐惧，而是因为…在听到老陈声音的瞬间，他胸腔内的轮回之玉，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冰冷而清晰的意念顺着玉骨的嗡鸣传递过来——虚弱、恐惧、富含生命气息的灵魂波动…是…食物！
一股强烈的、几乎无法抑制的吞噬冲动，如同毒蛇的芯子，瞬间舔舐过沈默的神经！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如同野兽嗅到血腥味的“咕噜”声。暗红的左眼深处，那抹混沌的灰暗光芒似乎亮了一瞬。
“不！”沈默在心底发出一声低吼，强行用最后一丝属于“沈默”的意志，压下了那股源自玉石的、纯粹的捕食本能！他猛地闭上眼，剧烈地喘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触感坚硬而冰冷），试图用这自残般的痛苦来保持清醒。
这比抵抗骨魔的攻击更让他感到恐惧！来自内部的腐化，无声无息，却更加致命！
【警告！载体意识出现剧烈排异反应！…滋…压制…能量补充需求…强烈…建议…吞噬…】
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不满的干扰杂音。
“闭嘴！”沈默在意识中咆哮，猛地睁开眼。眼中的红光和灰翳暂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疲惫、痛苦和一种深沉的冰冷。他不再看老陈，挣扎着，用还能勉强控制的右臂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殉葬坑下方更深层的地底空间。比上层更加广阔，也更加压抑。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陈旧气息。脚下是粗糙不平的黑色岩石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和崩塌下来的土块。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绝对的黑暗里。四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只有他胸口轮回之玉散发出的微弱混沌光晕，以及他左臂结晶部分流淌的紫黑色微光，勉强照亮身周几米的范围。
滴答…滴答…
死寂中，只有远处传来的、空洞单调的水滴声。
这里没有壁画，没有殉葬坑，只有冰冷的岩石和无尽的黑暗。但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比骨魔更加隐晦、更加深沉、也更加古老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蛛网，从四面八方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悄然笼罩而来。这注视感不带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标本般的漠然。
“出口…必须找到出口…”沈默强迫自己忽略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体内如同附骨之蛆的吞噬欲望。他迈开脚步，朝着水滴声传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脚步沉重而怪异，玉骨关节活动时发出细微的、如同生锈齿轮转动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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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看到沈默没有理会自己，反而朝着黑暗深处走去，恐惧中又升起一丝绝处逢生的侥幸。他连滚带爬地从石缝里钻出来，远远地、跌跌撞撞地跟在沈默后面，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不敢靠近，更不敢掉队。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哪怕跟着一个怪物，也比独自一人被吞噬要好。 走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已经几个小时。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黑暗如同永恒的幕布。只有水滴声，越来越清晰。
滴答…滴答…
终于，在轮回之玉微弱光晕的尽头，沈默看到了一面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墙”。
那并非石壁。
它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青黑色，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极其繁复、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哀嚎面容融化后形成的浮雕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流动！如同粘稠的黑色原油，在巨大的门扇表面无声地蜿蜒、汇聚、又散开，不断变幻出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亵渎图案。整扇门高达数十米，宽亦近百米，巍峨如山岳，散发出一种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仅仅是靠近，沈默就感觉全身的玉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体内奔流的能量变得迟滞，连轮回之玉的搏动都似乎被压制得微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