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入凡尘九(第2页)

……深夜，油灯如豆。爷爷蜷缩在冰冷的炕上，身体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窗外，一张由无数雪花噪点构成的、咧到耳根的漆黑巨口，正无声地贴在模糊的玻璃上，对着屋内……狞笑！他怀里的笔记，微微发烫。

……一片荒芜的乱葬岗。爷爷（已是中年模样）脸色狰狞，眼窝深陷，状若疯魔。他胸前皮肤下，暗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到脖颈。他嘶吼着，双手缠绕着粘稠的暗红血芒，正与一团由腐烂内脏和扭曲肢体拼凑的、散发着恶臭的怪物疯狂搏斗、撕咬！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粘稠的污血和破碎的肉块！他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痛苦，但更深处……是一种被本能驱动的、吞噬的……快意？他怀里的笔记，在激烈的动作中滑落，掉进泥泞的血污里……

……最后，是爷爷临终前的病榻。老人枯槁如柴，气若游丝。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床边的沈默（少年时的沈默），枯瘦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的嘴唇剧烈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拼命地想挤出话语。沈默俯下身，只听到几个破碎、模糊、却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音节：

“……灰……烬……之……主……”

“……饲……主……”

“……它……看……见……了……”

“……钥……匙……在……书……”

“……烧……了……它……”

“……不……然……都……得……死……”

记忆碎片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刷而过！带来的冲击，远比那些怪物混乱的记忆更加恐怖、更加冰冷刺骨！

灰烬之主！

饲主！

钥匙在书！

烧了它！

爷爷绝望的嘶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默的灵魂上！

饲主……就是眼前这个……正在灰烬旋涡中凝聚的……灰烬之主？！

钥匙……就是这本……记录了沈家世代绝望挣扎、被邪欲侵蚀真相的……旧笔记？！

爷爷最后的声音……是要他……烧掉这本笔记？！烧掉这唯一的线索和……“钥匙”？！

为什么？！

沈默猛地抬头，布满血丝、被巨大信息冲击得几乎要裂开的眼球，死死盯向那个巨大的灰烬旋涡！

旋涡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中心那片由纯粹黑暗构成的面部轮廓，此刻……终于……凝聚完成！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只有一片……光滑、虚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思维的……黑暗平面！

然而，就在这片黑暗平面形成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冰冷到足以冻结时空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川，猛地从那黑暗平面中……降临！

这意志扫过沈默。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丢在绝对零度中的虫子，灵魂在瞬间被冻结、解析、然后……被彻底地……漠视！

这意志扫过那庞大的、由残肢和触须构成的怪物。

怪物核心处那枚血色玉蝉爆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悲鸣！紫黑色的光芒瞬间熄灭！包裹它的搏动血丝寸寸断裂、枯萎！那颗巨大的独眼瞳孔瞬间扩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随即……整个庞大的、扭曲的躯体，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蜡像，无声地……塌陷、软化、崩溃！

构成它躯体的无数溃烂残肢、疯狂扭动的血肉触须、滴落的脓血……在接触到那冰冷意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泡沫，迅速消融、分解、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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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只有……无声的……湮灭！

短短数息之间，那刚刚还散发着滔天凶威的庞大怪物，连同它核心处那枚浸透鲜血的邪玉……彻底化为一大片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焦糊和血腥恶臭的……暗红色灰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只留下一地狼藉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沈默的呼吸彻底停滞！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水，从头顶浇灌到脚底，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彻底冻结！他亲眼目睹了一个拥有邪玉、力量远超自己的“同类”，在那灰烬之主的意志下……如同尘埃般被轻易抹杀！

这就是……饲主的力量？！

灰烬旋涡中心，那片光滑虚无的黑暗平面，无声地……“转向”了沈默。

没有目光。

但沈默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冻结时空的冰冷意志，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穿透了他皮肉，穿透了那些搏动的暗红血丝……最终，落在了他胸前紧贴皮肤的那枚……冰凉搏动的古玉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审视”感，包裹了那枚玉蝉。

沈默胸前的古玉，在这“审视”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卑微臣服的……剧烈震颤！玉蝉内部那道暗红的血痕疯狂扭动、搏动，颜色瞬间变得黯淡，仿佛要缩回玉髓深处躲藏！连带着沈默皮肤下那些蔓延的血丝，都如同被抽干了力量，瞬间萎靡、黯淡下去，带来的剧痛和麻痒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濒死的冰冷麻木。

紧接着，那股冰冷粘稠的“审视”感，如同最滑腻的毒蛇，顺着连接古玉与沈默躯体的暗红血丝网络……缓缓地……向上蔓延！

目标……是沈默的……头颅！是他的……意识！

它……要“看”进他的脑子里！

“嗬……”沈默喉咙里发出被巨大恐惧扼住的嘶鸣，身体因极致的冰冷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想后退，想逃跑，但身体如同被亿万斤的冰山压住，动弹不得！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针，已经触碰到了他意识的边缘！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地铁、西装男、影子怪物、腐肉怪物的恶臭、女性剪影的嘲弄、撕咬吞噬的快感与恶心、爷爷临终的绝望嘶喊——如同被投入漩涡的纸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腾、涌现！即将被那股意志……强行翻阅、解析！

就在这千钧一发、灵魂即将被彻底窥探的瞬间！

嗡——！！！

沈默怀中，那本紧贴着古玉的旧笔记，仿佛被那冰冷意志的入侵彻底激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