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汝可知，唤醒吾，是何代价？
无论是坚硬的骨骼，还是怨毒的魂魄，亦或是那一缕模拟出的黄泉之力，都在同一时间，被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彻底抹去。
从存在，到虚无。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前后不过三息。
天地间，那艘狰狞的魔舰，那条浑浊的长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月光，再次温柔地洒落。
夜风，吹散了最后一缕黑色的尘埃。
江远收回手，负于身后，衣衫依旧整洁，发丝依旧未乱。
他脚下的虚空，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
距离战场数万里之外。
一片云海缭绕的仙山之巅。
一座古朴的道观内，一名鹤发童颜，身穿星辰道袍的老者，正盘膝坐在一面古老的青铜水镜前。
水镜之中，呈现的正是江远与黄泉仙宗交战的全部画面。
从江远一拳破阵，到黄泉宗主献祭自身，再到最后那艘白骨魔舰的无声湮灭。
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水镜里。
当看到白骨魔舰化作飞灰的那一刻，老者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骇然欲绝的神情。
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眼眸，此刻瞪得浑圆，充满了血丝。
“噗——”
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喷出，洒在了青铜水镜上。
水镜的画面一阵扭曲，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老者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嘶哑。
他是天机阁的阁主，修为早已臻至武尊巅峰，一手天机推演之术，冠绝东域。
这面“观天宝镜”，更是天机阁的镇派之宝，能窥探万里之外的景象。
黄泉仙宗的异动，他早已察觉，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宗门仇杀，便开启宝镜，想看个究竟。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神！
一个举手投足间，便能将一个传承万年的宗门连同其最后的底牌，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抹去的存在！
那不是武技，也不是神通！
那是纯粹的、蛮不讲理的、超越了这方世界认知极限的力量！
那是“理”的层面上的碾压！
“言出……法随……不，比那更可怕……”
老者浑身颤抖，他想推演那人的来历，可脑海中刚升起这个念头，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大恐怖，便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神。
天机在示警！
疯狂地示警！
不可窥！不可探！不可念！
老者脸色煞白，强行掐断了推演的念头，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头。
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层次的恐惧。
东域，不，是整个龙陨界……
要变天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道观的后山禁地。
“快！快去禀告太上长老！”
“就说……有域外天魔，降临了！”
江远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黄泉仙宗的覆灭，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比较聒噪的苍蝇。
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那片曾经的山门所在。
虚空中那道窥探的视线消失了。
江远有所察觉，朝着那个方向淡漠地瞥了一眼，没有追究。
蝼蚁的注视，不值得他浪费心神。
他心念微动，一道只有他自已能看见的虚拟面板在眼前展开。
【叮！】
【恭喜宿主成功抹除一个位面威胁“黄泉仙宗”，触发隐藏成就“宗门灭绝者”！】
【特效系统判定：宿主此次行为，完美诠释了“不讲道理的绝对力量”，符合“境界特效”升级标准。】
【正在为您生成新的境界特效……】
【生成成功！】
【获得全新武尊境特效——道韵崩解！】
【道韵崩解】：被动特效。您所在之处，此方世界的大道规则将为您退让。任何试图调动天地之力攻击您的敌人，其术法、神通的稳定性将大幅度降低，威力削减，甚至有一定几率直接崩溃反噬。您是规则的异常点，是行走的法则天灾。
江远扫过那段文字描述，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对他而言，这只是对自已当前力量的一种文字化说明。
他刚才那一握，并非什么高深的功法。
只是将神象镇狱劲的力量，以武尊境的境界理解，纯粹地释放出来而已。
他所在的地方，他就是唯一的“理”。
所有不符合他这个“理”的存在，无论是物质还是能量，都会被从根源上拆解，回归虚无。
这就是他的力量。
收起面板，江远辨认了一下方向。
他准备先找一座城池，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龙陨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空之下，唯有月华如水，静谧如初。
……
与此同时。
天机阁，后山禁地。
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没有仙鹤灵鹿，只有一片死寂的石林。
每一根石柱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古老的裂纹，仿佛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化石，矗立在岁月长河的尽头。
天机阁主连滚带爬地冲入石林深处，他身上的星辰道袍早已被冷汗浸透，沾满了尘土，狼狈不堪。
他停在一根最为粗壮、也最为古老的石柱前。
这根石柱的顶端是平的，上面刻画着一个繁复到极点的阵图。
阁主不敢有丝毫犹豫，他咬破舌尖，逼出一口心头精血，猛地喷在阵图之上。
“弟子玄机，叩请太上长老出关！”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
“弟子有灭宗之祸，苍生之劫，上禀！”
鲜血渗入阵图，那些复杂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整个石林都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
一股古老、苍茫、仿佛从万古沉睡中苏醒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那气息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沉重与威严。
石柱之上，光芒越来越盛，最后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盘膝而坐的老者轮廓。
“玄机……”
一个声音直接在天机阁主的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干涩而缓慢，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汝可知，唤醒吾，是何代价？”
天机阁主玄机，这位在东域跺跺脚都能引得无数宗门震动的武尊巅峰强者，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五体投地，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