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秦州城(第3页)

整个西侧,是触目惊心的白。

家家户户的门楣处都悬着粗糙的麻布,窗棂被糊上素纸。

街道两旁,枯瘦的柳枝上系着招魂的纸幡,在风中无力地飘摇。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呛人烟气。

悲恸的呜咽声,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潮汐,在低矮的土坯房内回荡,时断时续。

然而,当目光转向城东,景象却陡然翻转。

大红的绸缎从城垛上如瀑布般垂落,崭新的灯笼挤挤挨挨,挂满了屋檐树梢,映得半条街都暖融融的。

酒肆茶楼人声鼎沸,跑堂伙计忙的不可开交!

戏台上,一个浓妆艳抹的花旦正咿咿呀呀唱着名曲《挂帅》,声腔高昂,盖过了隐隐约约的哀乐。

撕裂?荒谬?可这就是中原西北门户的日常,柔然人想活的更好,但中原人也不愿当猪狗,那就打!

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入城,虽是大胜,但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很牵强。

后面的马车,装满了从草原搜刮来的金银财宝…还有一口口褪色的薄棺。

当队伍穿过欢迎他们的城东,进入雪白的城西时,就像是踏过了一条无形的生死分界线。

身后的锣鼓并未停歇,但激昂的调子似乎被微风吸走了一些锐气,变得发闷。

酒肆里举杯的汉子,动作一顿,目光投向那缓缓前进的棺木,喉结滚动,将杯中辛辣的液体狠狠灌下,然后抹抹嘴,用更大的嗓门吼出一个酒令,仿佛要驱散什么。

在自家门前白幡下哭泣的老媪,颤抖的抓起一把纸钱,洒向空中,嘶哑的喊道:“娃娃们,回家就好…回家喽…”

纸钱被风卷着,飘飘荡荡。

集市口。

戏台上伶人水袖翻飞,而另一侧,几位国战残兵正帮着一户人家将一口棺材抬进屋内。

棺材盖上,放着一小坛刚打来的烈酒和几块沾着芝麻的喜饼,不知是谁新娶媳妇送的。

一人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我…我真的找不到他的头,我…找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