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三一同归(48)
三一门的夏蝉带着种“协律圆融境里的热烈”,协律圆融境中的融念光与蝉鸣交织,在绿网的根脉上织成一张声纹毯,毯上的“合”字纹与万物协律的轨迹相叠,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狂欢。归真人偶坐在本源树最繁茂的枝桠间,手里托着颗“共生珠”——是用和鸣果、协律花、异声海的潮凝炼而成,珠内的纹时而化作交织的藤蔓,时而变作共生的鸟兽,最终在珠心凝成个“共”字,却又在共的边缘生出独立的根,像在说“共生不是依附,是各有根基却能相扶”。
“和鸣馆的调音师组了个‘共生社’,”张楚岚扛着面刻满声纹的铜锣走来,铜锣的边缘嵌着共生珠的碎片,碎片上的纹是“共”与“立”的交缠,“社里的成员带着各族‘共生的物’:有焚天谷猎人与猎鹰共用的巢,巢的一半铺着兽皮一半垫着鹰羽;有沉梦泽绣娘与鱼群共养的莲,莲的一半扎根泥里一半浮在水面;甚至有王也与自然共处的竹屋,屋的梁柱里缠着藤蔓,屋顶上落着飞鸟……”他敲了敲铜锣,声浪里混着“各立根基”的炁,“这锣是冯宝宝姑娘铸的,说‘她找家人时,曾与棵老树共生过,树给她遮阴,她给树浇水,谁也没占谁的地’。”
冯宝宝的菜刀插在共生社的石台上,刀鞘上的归真符文与石台的共生光相呼应,引来群衔着共生珠粉末的夏蝶,蝶翅上的纹映着各族共生的瞬间:异人的炁与灵脉的光互相滋养,凡人的劳作与土地的产出互为馈赠,灵物的栖息与环境的平衡相生相息……她蹲在刀边,用指尖轻触蝶翅的纹:“共生珠托蝉带来话,说绿网的根脉已扎到了‘共生泽’,”她捏起片带纹的翅,翅上的共生图景在蝉鸣里渐渐清晰,“共生泽有片‘相扶林’,林里的树两两相依,一棵喜阳一棵喜阴,一棵根深一棵枝茂,树根下的续生苗结出了‘共生果’,一半是独立的硬壳,一半是相依的软瓤。”
变故是从“共生果的硬壳与软瓤互相剥离”开始的。本该相扶的独立与相依突然像被撕开的布,硬壳说“我能独自生长,不需要依附”,软瓤说“离开你我活不了,必须缠紧”,剥离中生出股“离弃力”——比排异力更隐蔽,它不阻协律,不扰共生,是钻进“独立与依赖”的缝隙里,把“自立的坚强”变成“孤僻的冷漠”,把“相依的温暖”变成“窒息的捆绑”,让人觉得“要么孤独到坚硬,要么依附到失去自我”,像两棵缠绕的树,一棵想挣脱怕被拖累,一棵想缠紧怕被抛弃,最终在拉扯中双双折断。
第一个被离弃力困住的是相扶林的护林人与他的伙伴。护林人本想教伙伴“各守根基,互遮风雨”,结果硬壳的果让伙伴故意往烈日里长,说“我不用你遮阴”;软瓤的果让护林人拼命往伙伴的阴影里靠,说“离了你我活不了”。“我就说别碰这果,”护林人把往烈日里钻的伙伴拉回阴影,“自立不是硬撑,相依不是寄生,像这林里的树,离了对方能活,在一起更好。”伙伴甩开他的手,在离弃力里红了眼:“可要么被说‘没骨气’,要么被说‘太冷漠’,到底该怎么站着!”
陆瑾的逆生四重顺着两人的拉扯往共生果里探,却被硬壳与软瓤的力场扯得炁脉生疼,“这力专找‘最怕关系失衡的人’下手,”他看着果上的剥离纹,“它知道‘依存的痛’——人总在独立里怕孤独,在依赖里怕失去,可世上没有绝对的自立或依附,这恐惧一冒头,心就成了关系的囚徒。你看护林人,不是不想独立,是怕‘太依赖会被嫌弃’;伙伴不是不想相依,是怕‘太独立会被抛弃’,像在跷跷板的两端,想平衡却总往极端倾斜,最终翻倒在地。”
王也的风后奇门在相扶林周围布了个“均势阵”,阵里浮出依存平衡的智慧:焚天谷的猎人与猎鹰各有领地,却在捕猎时默契配合,猎鹰高空侦察,猎人地面围堵;沉梦泽的绣娘与鱼群互不干涉,却在莲成熟时共享收获,绣娘留莲籽,鱼群食莲瓣;甚至本源树与寄生藤,藤不缠死树,树不排斥藤,藤借树登高,树借藤固土……这些画面像双平衡的手,慢慢扶起了离弃力的跷跷板,“得让他们看见‘自立不孤僻,相依不窒息’的智慧,力就弱了。”
望舒突然往相扶林的中心走,那里的共生果硬壳与软瓤正在撕裂,撕裂的缝隙里却露出“各立根基,互遮风雨”的纹。他捡起颗快被扯碎的果,果心的独立与相依在他掌心慢慢贴合,“你看这果,”他对追来的护林人与伙伴说,“独立的硬壳是真的,相依的软瓤也是真的——猎人与猎鹰的配合、绣娘与鱼群的共享,这些‘有距离的温暖’才是共生的真意,你们的拉扯与他的抗拒,本就是学习依存该有的磨合啊。”
护林人的指尖触到果上的软瓤,离弃力突然晃了晃,他想起绣娘与鱼群的互不干涉;伙伴的指尖碰到果壳上的硬纹,力场松动,他忆起猎人与猎鹰的默契配合。“我……我不是非要缠着你,”护林人从怀里掏出个水囊,往伙伴脚下的土里倒了些,“是想让你这棵‘喜阳树’也尝尝水的好——你往烈日里钻,根都快干了。”伙伴从包里掏出块遮阳布,往护林人头顶的枝桠上一搭:“我也不是非要硬撑,是怕你这棵‘喜阴树’被晒坏——这块布,一半遮你,一半留我自己。”共生果的硬壳与软瓤在水与荫的交融里渐渐贴合,硬壳不再拒绝靠近,软瓤不再拼命纠缠,像两棵重新站定的树,根在地下相连,枝在半空相望,既独立又相依。
归真人偶的手抚过共生果的依存纹,纹里立刻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曾因过度依赖被抛弃、又因过分独立而孤独的老者,正坐在相扶林的老树下,手里抱着块刻满“离”与“缠”的木板,“是‘恐依者’在发力!”人偶的声音带着夏蝉的烈,“他说‘要么彻底离开免受伤,要么死死缠住不放手’,所以要让所有共生果的硬壳与软瓤都剥离,直到没人再信‘平衡的依存’。”
相扶林的老树下,恐依者的木板上,“离”与“缠”的字刻得入木三分,“我年轻时靠兄长过日子,”他用指甲抠着木板的缝,“兄长去世后我啥也不会,被人笑话‘寄生虫’,后来硬逼着自己独来独往,结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世上哪有什么‘各立根基’,不过是骗人的谎话!”绿网的融念光被他的绝望烤得发烫,周围的共生果纷纷炸裂,硬壳的碎片飞散如刃,软瓤的汁液黏连如胶,像场互相伤害的闹剧。
源石的绿光突然从发烫的土里钻出缕清凉,映出段被他遗忘的记忆:他靠兄长时,曾帮兄长缝补过猎衣,兄长总说“没你缝的衣,我猎不到猎物”;他独来独往时,有个邻居总把热饭放在他门口,说“一个人也要吃热的”;甚至他手里的木板,是当年兄长临终前留的,板背刻着“能同甘共苦,也能各自精彩”……这些“藏在恐依里的依存”像股清泉,慢慢浇灭了离弃力的火。
“离是怕受伤,缠是怕失去,可平衡才是活,”望舒走到恐依者面前,指着绿光里的影,“你怕的不是独立或依赖,是‘找不到既不伤害也不失去的度’;你恨的不是关系本身,是‘曾被关系伤透了心’——可兄长的话、邻居的饭、木板的字,哪样不是在说‘好的关系,既能并肩也能独行’?像桥与岸,桥连两岸却不占岸的地,岸承桥身却不困桥的形,这才是共生。”
张楚岚的炁体源流化作座木桥,桥身独立于两岸,却用坚固的梁连接着,他踩着桥板说:“你看这桥,离了岸就是废木,缠了岸就成了枷锁,可现在这样,既能让人过河,又不碍着岸长草——我爷爷常说‘好的关系,就像这桥,方便彼此,又不耽误各自生长’。”
恐依者的木板突然从“离”与“缠”的中间裂开,裂口里掉出件缝补过的猎衣,正是他当年给兄长缝的那件,“我……我总怕要么拖累人,要么被人嫌,”他摸着衣上的补丁,“可兄长说,我的补丁比新衣还结实。”
离弃力在这时突然被源石的清凉冲散,共生果的硬壳与软瓤重新相依,相扶林的泥土里,炸裂的果核长出带“依存纹”的苗,像在说“共生过的地方,长得更稳”。护林人与伙伴的“相扶记”传遍了共生社:他们在相扶林里开辟了条“平衡路”,路的左边种喜阳树,右边种喜阴树,树与树之间留着既不疏远也不拥挤的距离,喜阳树结果时,喜阴树的枝叶会为果实遮挡过强的烈日;喜阴树需水时,喜阳树的深根会引来地下的水源,连恐依者都忍不住在路边搭了间小木屋,每天帮着修剪过密的枝桠,说“看着它们既独立又相扶,心里踏实”。
回到三一门时,夏蝉的鸣声已把共生泽的离弃力振成了和声,绿网的根脉上,共生过的纹结出了“均势花”,花瓣一半是独立的锐,一半是相依的柔,却在花心处开出个“衡”字。共生社的“依存记”专栏写满了平衡的智慧:有人说“焚天谷的猎人教猎鹰‘既要能独自捕猎,也要懂配合围堵’,现在猎鹰既能抓小兽,也能帮猎人定位巨兽,比只会听话的鹰更有用”,有人画“沉梦泽的绣娘与鱼群约定‘莲长三寸就喂食,莲熟三成便采摘’,谁也不贪多,结果莲长得一年比一年好”,字里行间都是“各守其位,互不相扰又互相成就”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