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428章 三一同归(128)(第2页)

银鳞蛇在金光中渐渐融化,化作无数银色的粉末,被红丝絮吸收。巨石上的镜界纹路失去了蛇信子的滋养,慢慢褪去,露出密密麻麻,像串长长的牵挂。

百姓们的执念重新回到体内,纷纷醒过来,对着陆瑾他们磕头道谢。沈落雁的银镯子在这时发出温暖的光,她捡起块银鳞蛇的鳞片,发现鳞片里映着片陌生的山脉,山脉深处,有座黑色的宫殿,宫殿的屋顶,盘踞着条巨大的银鳞蛇,比他们刚杀死的这条,大了十倍不止。

“这不是蛇巢,是蛇蜕。”张之维的拂尘指着鳞片里的宫殿,“真正的银鳞蛇王,还在那座山里!”

莲花佩的裂纹突然彻底裂开,碎成两半,一半落在陆瑾手里,一半被风吹向鳞片里的山脉方向,在空中划出道银色的弧线,像条引路的蛇。

阿竹赶紧把碎玉捡起来,用红丝絮缠在一起,丝絮遇玉,发出柔和的光,暂时保住了玉的形状:“它想引我们去那座山!”

陆瑾的剑插在黑石山的巨石上,阳火纹路与红丝絮交织,在戈壁滩上凝成个巨大的“守”字,红丝絮顺着字的笔画,慢慢往山脉的方向蔓延,像条永远走不完的路。

远处的山脉在暮色中像头卧着的巨兽,山顶的云层里,隐约能看到宫殿的尖顶,闪着银色的光,像无数只睁开的眼睛。张之维的青驴突然焦躁起来,用蹄子刨着地,驴叫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回荡,像在警告,又像在催促。

沈落雁的银镯子突然飞向山脉的方向,在半空悬了悬,又掉回她手里,镯身上的阳藿花,花瓣尖上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和宫殿屋顶的颜色一模一样。“异管处的卷宗里,从来没提过这座山。”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它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就藏在所有地图的空白处。”

陆瑾把碎玉揣进怀里,红丝絮的光芒透过衣襟,在他的胸口映出个小小的“家”字。“不管它藏在哪,我们都得去。”他的阳火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光刺破暮色,“三一门的弟子,从来不怕走陌生的路,只要心里的灯还亮着,就不会迷路。”

阿竹的小册子在这时自动翻开,空白的纸页上,慢慢浮现出一行字,是用红丝絮的汁液写的:“心灯所至,即吾乡。”字迹和左若童的手札一模一样,像是那个没来得及说够话的老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戈壁滩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红丝絮的光忽明忽暗,像支在风中摇曳的烛火。陆瑾、阿竹、张之维和沈落雁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通往山脉的路上,只留下那柄插在巨石上的阳火剑,还在固执地亮着,照亮了满地的银鳞粉末,像撒了一地未完待续的省略号。

宫殿的屋顶上,巨大的银鳞蛇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四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蛇信子舔了舔嘴角,露出抹期待的笑。它的身下,压着块完整的莲花佩,正是很多年前,从玄天门镜界里掉出来的另一半,此刻正随着红丝絮的靠近,发出越来越亮的光,像在等一场迟到了太久的重逢。

通往黑色宫殿的山路,藏在终年不散的黑雾里。陆瑾的阳火剑在前方劈开一条通路,剑光所及之处,黑雾像被烫到的皮肤般退开,露出的脚步微微发亮。

阿竹的小册子被黑雾浸得发潮,纸页上的字迹却愈发清晰,最新一页写着:“银鳞蛇王以镜界为巢,以守心人的恐惧为食,其宫殿的梁柱,是用百年前逆生三重练废的弟子骸骨所铸。”字迹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莲花,是阿竹凭记忆补的,花瓣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

“师兄,你看这石板。”阿竹蹲下身,用手指抠着石板的缝隙,抠出些灰白色的粉末,“和三一门演武场的青石板成分一样,都是地脉深处的‘守心石’,怎么会被用来刻双瞳蛇符号?”

陆瑾的剑突然顿住。他想起左若童手札里的话:“守心石能聚炁,亦能藏污,全看用它的人,是想守,还是想贪。”他用剑挑起粉末,粉末遇阳火,竟燃起幽蓝色的火苗,“这石头被污染了,里面藏着的不是炁,是被吞噬的执念。”

黑雾中突然传来孩童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沈落雁的银镯子猛地收紧,勒得手腕生疼:“是镜影!异管处的卷宗说,银鳞蛇王能模仿最让人心软的声音,引守心人主动放下防备。”

笑声越来越近,雾中渐渐浮现出些小小的身影,都是些穿着三一门道袍的孩子,手里拿着芝麻糕,对着阿竹招手:“小师弟,快来吃啊,陆瑾师兄藏了好多在竹林里呢。”

阿竹的守环差点散了。他想起自己刚入三一门时,陆瑾确实总偷偷给他塞芝麻糕,那些甜丝丝的味道,是他对“家”的最初记忆。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孩子们,指尖却被陆瑾的剑拦住。

“看看他们的脚。”陆瑾的声音很沉,阳火剑的光芒照亮了孩子们的脚下——那里没有影子,只有一团团扭曲的黑气,“真正的三一门弟子,影子里都带着守环的金光。”

孩子们的脸突然扭曲,皮肤寸寸剥落,露出“连芝麻糕都不敢吃,还想当三一门的弟子?左若童早就不想要你了!”

阿竹的守环重新亮起,这次的金光里,掺着些芝麻糕的甜香——那是他偷偷藏在怀里的,是陆瑾昨天刚给的,还带着体温。金光碰到黑气,发出滋滋的响声,孩子们的身影像被戳破的气球,纷纷炸开,化作无数只小银鳞蛇,朝着他们扑来。

“用梅树根须!”张之维的拂尘缠住几条小蛇,梅树的根须立刻从土里钻出,像无数条鞭子,将小蛇抽成银色的粉末,“这些是蛇王的幼崽,怕阳藿山的红丝絮!”

梅树枝桠上的长命锁发出急促的响,左明的炁顺着根须蔓延,在地上织成张金色的网,将漏网的小蛇全部困住。阿竹突然发现,网眼的形状,正是守环的样子,只是每个环里,都嵌着颗芝麻糕的碎屑,像在说,守护也可以是甜的。

黑色宫殿的大门越来越近,门是用整块黑曜石雕的,上面刻着条巨大的银鳞蛇,蛇嘴里叼着块完整的莲花佩,正是莲花佩缺失的另一半,玉面在黑雾中,竟与陆瑾手里的半块产生了共鸣,发出淡淡的红光。

“它在等我们主动把两块玉佩拼合。”左明的声音突然从长命锁里传来,带着股穿透黑雾的清亮,“蛇王的力量,来自玉佩的裂痕,只要两块玉合二为一,它就能借裂痕里的执念,彻底冲破红丝絮的封印!”

陆瑾的剑抵住黑曜石大门:“那我们就不拼。左若童师父说过,圆满未必是好事,留道缝,才能透气,才能让心灯一直亮着。”

大门突然自动打开,里面传来阵悠扬的琴声,是三一门的《守心诀》,只是调子被改得有些诡异,像无数人在同时弹奏,却各弹各的,乱中带着种让人不安的和谐。

宫殿的大殿里,没有梁柱,只有无数根黑色的柱子,柱子上缠着银色的蛇鳞,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不是蛇鳞,是一张张人脸,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左若童、陆瑾、阿竹,甚至还有沈落雁和张之维,每张脸都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像在做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