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策对

养心殿内，崇祯皇帝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年纪最幼、神情却也最为坚毅的少年才子夏完淳的身上。他已从瞿昌文那里，听到了关于“实心实政”的纲领性论断，现在，他更想听听，这位被江南士林誉为“神童”的少年，又将如何剖析这早已千疮百孔的帝国沉疴。

“夏完淳，” 崇祯皇帝的声音依旧温和，“你对时政之弊，又有何见解？”

夏完淳上前一步，躬身一揖，他那清朗而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激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响起：“启禀陛下！臣以为，当今之时政，可用八字概括——军政混乱，兵养无用，冤情积压，财政虚耗！”

他竟是毫不避讳，开篇便直指大明王朝当下最为致命的四大弊病！

“其一，军政混乱！” 夏完淳朗声道，“外有建奴虎视，朵颜、察哈尔等夷狄纷争不断；内有流寇四起，此消彼长，难以根除！而我朝之兵员，或为世袭之卫所老弱，或为新募之市井无赖，素质低下，不堪一击！臣以为，当效仿戚少保旧事，精挑良将，善用奇正之术，练精兵，行奇谋，方能克敌制胜！”

“其二，兵养无用！” 他继续道，“朝廷每年耗费于各地卫所、九边军镇之军费，何止千万？！然则，层层盘剥，十不存一！兵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谈战力？！臣以为，当严选各级军需官员，开通武人晋升之道，赏罚分明，使有能者上，贪墨者下，方能杜绝此弊！”

“其三，冤情积压！”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悲悯，“流寇所过，百姓流离；酷吏横行，民冤难申！以致阴阳失和，天地不宁！臣以为，当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详审各地积压之旧案，重赏清官廉吏，严惩贪官酷吏，以安民心，以顺天意！”

“其四，财政虚耗！” 夏完淳的语气变得更加激昂，“国之财用，本为军国大计、百姓民生！然则，各级衙门，虚冒妄费之事，屡禁不止！宗室俸禄、官员恩赏、乃至宫中用度，皆有铺张浪费之处！臣以为，当严禁一切非必要之妄用，并大赏节俭清廉之臣，开源节流，共赴国难！”

在详细阐述了这四大弊病及其对策之后，夏完淳更是用一种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辉的、铿锵有力的语气，总结了他的施政理念：

“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 一钱之出纳，曰：‘吾为天守财’！ 一官之设施，曰：‘吾为天命有德’！ 一奸之锄，曰：‘吾为天讨有罪’！”

这四句话，既是对君王权力的界定，也是对臣子责任的期许！其核心，便是要建立一个权责分明、法度严明、赏罚有信、且绝对忠于天子、服务于万民的强大中央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