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3章 御案初临(第2页)

朝会持续到午时。

我听着群臣争论军粮调度,看着诸葛亮不动声色地平衡荆州派与益州派,忽然明白,这金銮殿上的平衡术,从来不是靠遗诏能学来的。

当李严提出“凿通天社山,修筑粮仓”时,我想起前世他在北伐中延误军粮,最终被废为平民。

“李尚书此策甚好,”我适时开口,“然工程浩大,当以‘均输法’调配民力。”

诸葛亮的目光再次扫来,这次多了些意外——《均输法》出自桑弘羊,是他藏在丞相府密室的典籍,前世我从未涉猎。

退朝时,张苞追上我,蛇矛在地上拖出火星:“表弟今日威风!若早如此,姑父也不必......”

话到嘴边突然咽住,看了眼身后的诸葛亮。

我望着这个日后会成为蜀汉栋梁的表哥,忽然想起景耀六年他的父亲张飞,会在阆中被部将刺杀——那些本该改写的悲剧,此刻都在我掌心的玉珏上,刻成血色的倒计时。

午后在丞相府,诸葛亮展开《孙子兵法》,却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处停笔。

“太子可知,为何当年高祖用韩信,需‘解衣推食’?”

他的指尖划过竹简,墨香混着药草味,“非仅为笼络,更因将权与君权,如阴阳相生,过刚则折。”

我盯着他袖口的八阵图纹样,忽然想起五丈原的秋风。

“相父是说,孤昨日在朝上不该反驳?”

话出口时带着十二岁少年不该有的苍凉,却看见诸葛亮的手顿在“虚实篇”,竹简边缘还留着法正的批注:“主弱臣强,必生间隙。”

“陛下年幼......”他习惯性地开口,却在看见我冷笑时怔住。

这声“陛下”,是他今日第二次唤我,上一次还是在朝会宣读遗诏的章武三年。

我摸着案头他新送的《六韬》,指尖划过“君道”篇,忽然说:“相父可记得,建安十三年长坂坡,子龙将军七进七出时,孤尚在襁褓?”

诸葛亮的眼中泛起涟漪。

他当然记得,那年他刚出山,尚在新野练兵,是赵云单骑救主。

“陛下......”他欲言又止,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马嘶——是赵统送我回宫的马车到了。

暮色漫过丞相府的飞檐。

我抱着新得的《尉缭子》坐在车中,看见诸葛亮站在门前,青衫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五丈原那夜,他临终前望着北斗七星的模样。

玉珏在袖中发烫,我忽然明白,这一世的君臣博弈,从他第一次在朝会上被我反驳时,便已拉开序幕。

归宫后,黄皓捧着伤药等在寝殿,旁边还跪着个小宫女——正是前世在景耀六年替我缝补蜀绣屏风的巧儿。

“陛下手腕需换药了。”

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眉间一点朱砂,与法正帛书上的红点重叠。

“你叫什么?”我忽然问。

巧儿惊惶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回陛下,奴婢名唤巧儿,父亲曾是......”

“曾是织锦坊匠人,对吗?”

我接过黄皓手中的药膏,前世她父亲因反对修苑囿被董允责罚,此刻却该是蜀锦坊的上等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