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遗扇泣血(第2页)
张氏的手顿在绣绷上,绣针划破指尖,鲜血滴在羽扇的落英上,像极了五丈原的血。
我忽然想起建兴三年她刚有孕时,我在阆中救下张飞的场景——那时的我们,都以为能改写命运,却终究逃不过“蜀地疲弊”的现实。
深夜,我独自来到丞相府的空帐,案头的《六韬》还摊开在“龙韬·王翼”篇,诸葛亮的批注停在“主明将贤,上下同心”,却在旁边画了个破碎的棋盘。
玉珏在袖中发凉,我忽然听见帐外传来黄皓的低语:“尚书台的折子,按陛下吩咐,已扣下李严的‘凿山’奏报。”
更漏声在空帐中回荡,像极了诸葛亮的叹息。
我摸着羽扇上的裂痕,那是五丈原退兵时,被司马懿的箭簇划破的——原来就连遗物,都带着战场的伤痕。
“相父,”我对着空帐低语,“您说黄皓可用,却没说,要用多大的代价来制衡。”
帐外传来猫头鹰的啼叫,我看见黄皓捧着暖炉进来,衣摆扫过诸葛亮的旧靴。
他的眼中有微光,像极了延熙九年董允病逝后,那个跪在我脚边说“陛下万金之躯”的少年——只是如今,他的温顺里,多了几分掌控的意味。
“陛下,”他忽然跪下,取出半块玉佩,“这是巧儿在织锦坊找到的,说是丞相夫人遗物。”
我接过玉佩,看见上面刻着“汉祚永延”,与我怀中的玉珏严丝合缝——原来这对信物,终究还是在丞相府重逢了。
泪水突然落下,滴在玉佩上,将裂痕映得更加清晰。
我忽然明白,诸葛亮留下的,从来不是完整的棋局,而是一堆需要我自己拼凑的残棋——蒋琬的稳重,费祎的调和,姜维的执着,黄皓的狡黠,还有谯周的现实,每一枚棋子,都在考验着我的权衡之术。
延熙元年的春天,比往年更冷。
我握着羽扇站在射山演武场,看见姜维正在教羽林军演练八阵图,步法间带着五丈原的肃杀。
张飞的儿子张苞已能独当一面,蛇矛上的朱砂穗,是张氏亲手绣的——那个曾在阆中被救下的猛将,终究还是在北伐中重伤而亡,像极了前世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