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闲书聊东西 作品

第7章 梅烬待春归(第2页)

朝廷送来的“忠勇”金牌,被我埋在梅树下。

师傅的银枪断了,枪缨上的血梅却成了西北军的军旗。

他们说,如今的枪头,都刻着寒梅纹,用的是娘子绣在锦缎上的图样,每刺出一枪,便似她的绣针,要挑开这世道的脓包。

偶尔路过太尉府旧址,断墙下的野草里,还能捡到碎玉片。

百姓们说,那是菩萨像的莲花座碎的,可我知道,是娘子的玉簪,是她留在这世间的印记,每片都映着她的眼——瞎过,红过,最终在火里,照见了网的裂痕。

我又回到了校场,却再没穿那身猩红战袍。

月白中衣衬着旧棉袄,腕上旧疤成了勋章。

偶尔有少年来学枪,我便教他们“鹞子翻身”,却不再说“忠勇”二字,只说:“枪尖要稳,像握绣针那样,看清网的经纬,再刺。”

冬至那日,我去西市。

残雪未消,却见一间新铺挂起荔枝红幌子,掌柜的是个姑娘,鬓边别着玉簪,笑起来像极了娘子。

她递来匹蜀锦,上面绣着半朵寒梅,花蕊处留着空白:“客官,这是新样,叫‘烬网生梅’,您看,可还缺个芯?”

我摸着锦缎上的针脚,忽然泪落。

原来她早把希望,绣进了毁灭里,就像这残雪下的梅枝,看着枯了,却在暗里攒着力,等春风来,便开出满树的红,染透这曾埋过碎玉、血痂、断弦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