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白灼西生菜的吕子 作品
第4章 甜。(第3页)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问:“顾爷爷为什么总碾药呀?”
老大夫指着金薄荷说:“因为他想把所有的苦,都碾成甜呀。”
小女孩似懂非懂,伸手去摸石碾子,突然“呀”了一声——碾盘的纹路里,嵌着颗小小的糖粒,透明的,像颗凝固的露珠。她抠出来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甜的!顾爷爷还在做糖呢!”
那天下午,孩子们都在石碾子旁找到了糖粒,有的是薄荷味,有的是甘草味,还有的带着点淡淡的药香,却一点也不苦。
后来,那株金薄荷开了花,花瓣是浅金色的,落在石碾子上,像撒了把碎金。老大夫把花瓣收集起来,和着红糖熬成膏,装在小小的瓷罐里,送给巷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喝了金薄荷膏的人都说,夜里会做甜甜的梦,梦见个穿青布褂子的老人,坐在石碾子旁,一边碾药一边笑,阳光落在他缺了半截的手指上,暖融融的。
老大夫九十岁那年,在诊所的藤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颗没吃完的甘草糖。家人发现时,糖已经化了,黏在她的指缝里,甜香漫了一屋子。
那天夜里,巷子里的人都听见了石碾子转动的声音,“咕噜咕噜”的,混着薄荷的清香和糖的甜,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金薄荷的花瓣落了满地,铺在石碾子周围,像条金色的毯子。而那枚刻着“医”字的铜戒指,不知何时套在了石碾子的轴上,晨光透过戒面,在地上投下个小小的“甘”字。
如今,诊所还在,石碾子还在,薄荷丛依旧一年年开花。只是来的人不再只说“看病”,更多的是来坐坐,看看那株金薄荷,摸摸转了百年的石碾子,仿佛这样,就能从时光里,尝到一点苦尽甘来的甜。
风穿过巷子,带着满院的香气,像是在说:
那些藏在苦里的温柔,从来都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