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白蟒透镜(第3页)
雨停时,白蟒从裂痕里递出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银质书签,背面刻着我的名字,正面是条盘绕的白蟒。“这是……”我抬头,看见它正用尾巴指着镜面,那里映出的不再是我疲惫的脸,而是奶奶年轻时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站在老槐树下笑靥如花。
镜面开始变得透明,像块融化的冰。白蟒的身体渐渐舒展,长度远超墙面的夹层,我这才意识到,它可能从来就不属于这个狭小的空间。它的鳞片在晨光里闪闪发亮,星图般的花纹开始旋转,形成道漩涡状的光门。
“你要走了?”我攥紧那枚书签,指腹被边缘硌得生疼。白蟒朝我游来,头轻轻靠在我的胸口,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奶奶的手,总是在我生病时抚摸我的额头。它的尾巴卷着片玉兰花瓣,轻轻放在我的掌心。
“我会回来的。”我听见个清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分不清是幻觉还是它真的在说话。白蟒退回光门,鳞片的星图越来越亮,最后化作道白光,彻底消失在镜面后。
裂痕开始愈合,像伤口在结痂。当最后一道纹路消失时,镜子恢复了原状,光滑得像从未有过裂痕。我摸了摸镜面,冰凉的玻璃映出我泛红的眼睛,掌心的玉兰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后来我去看了心脏科专家,他说我的心脏很健康,杂音只是过度疲劳引起的。组长突然被调去了分公司,便利店的老板总多给我加颗卤蛋。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每天清晨,我还是会对着镜子说声早安。有时镜面会泛起淡淡的白雾,有时会落下片干枯的花瓣,有时我能在反光里,看见条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上周整理奶奶的遗物,在樟木箱底层发现本日记。最后一页画着条白蟒,旁边写着:“1953年夏,于镜中遇雪鳞,护吾一生,今传吾孙。”字迹已经褪色,但那个“雪鳞”的名字,和我在白蟒鳞片上看到的星图,正好组成同样的笔画。
我把书签夹在日记里,放在镜子旁边。今晚的月色很好,镜面又开始泛光,我知道,我的白蟒朋友,正在某个我们都懂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