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蛇之越 作品
一百十:十二块
清晨五点半,我掀开卷帘门时,露水还凝在玻璃上。巷口的路灯刚灭,天是那种发蓝的灰,像块没洗干净的抹布。我叫老陈,在这条巷子里开了十二年面馆,街坊都喊我陈哥。 案板上的面团是凌晨和好的,醒得正好,手指按下去能慢慢弹回来。我挽起袖子准备揉面,忽听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沾着泥点,像是刚从工地上来。
“老板,还有面吗?”他声音有点哑,眼睛盯着价目表,喉结动了动。
我指了指墙上的价目:“有,素面八块,加蛋十块,加肉十五。”
他手指在口袋里攥了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和两个一块,摊在柜台上:“素面,加个蛋吧。”
我应了声,转身下面。灶上的水正咕嘟冒泡,扔进去一把碱面,筷子搅两下就浮了起来。捞出来装在粗瓷碗里,浇上骨汤,撒把葱花,最后卧了个溏心蛋。他坐在靠窗的桌子,腰板挺得笔直,却吃得很慢,像是在数面条。
我擦着桌子,余光瞥见他时不时往门外瞟,额头上渗着汗,明明店里开着风扇。吃到最后,他把汤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葱花都扒拉进嘴里,然后掏出烟盒,空的,又塞了回去。
“老板,结账。”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指了指柜台上的钱:“付过了。”
他“哦”了一声,眼神有点慌,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又放下,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柜台,又看了看我,脚步顿了顿,还是推门出去了。
我收拾碗筷时,发现柜台是空的。那十二块钱没了。
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心疼钱,是觉得蹊跷。刚才他明明把钱放在柜台上,我低头下面的功夫,怎么就没了?我走到门口,看见他正往巷口走,脚步很快,背影有点佝偻。
鬼使神差地,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