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蛇之越 作品

一百十三:命运药

硫磺味还没散尽,我蹲在临时掩体后面清点急救包时,指腹在帆布夹层摸到个硌人的硬物。撕开沾着泥浆的包装袋,三粒裹着玻璃糖纸的糖豆滚进掌心,阳光穿过糖衣折射出细碎的虹光,像极了老家供销社柜台里摆的水果糖。 “医疗兵!这里需要医疗兵!”

喊声裹挟着风沙砸过来。我把糖豆塞回口袋,抓起急救箱往喊声处跑。战壕里的积水没过脚踝,混着铁锈味的血腥味漫过鼻尖,远处的炮击声像闷雷滚过云层。

汉姆蜷缩在弹坑里,军绿色的裤腿被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裤管滴进泥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看起来不过十九岁,下巴上刚冒出青色的胡茬,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嘴唇咬得发白。

“别怕,我来了。”我跪坐在他身边,撕开急救包的动作尽量轻柔。子弹击穿了他的大腿,肌肉外翻的伤口像张开的嘴,暗红色的血还在往外涌。我用纱布按住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止痛药,给我止痛药。”汉姆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身下的泥土。

我手忙脚乱地翻找急救箱,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最后一支吗啡给了被弹片划伤的通讯员,现在箱子里只剩下绷带和碘酒。我抬头看了看汉姆,他额头上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眼睛因为疼痛而布满血丝,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别找了,”汉姆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绝望,“我知道没了,他们都说……被打穿大腿的人,活不过三天。”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口袋里的糖豆硌得慌,那是上周清理牺牲战友遗物时发现的,不知是谁藏在军装口袋里的,大概是想留着解馋。我摸出那三粒糖豆,玻璃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

“谁说没药了?”我把糖豆递到他眼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笃定,“这是最新的特效药,比吗啡管用,就是长得像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