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开垦荒地(第2页)

这片被选中的土地上,父子二人,连同几个亲卫,就在这原始的寂静中,用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开始了他们在这片新大陆上的第一次垦殖。

砍伐下来的树木横七竖八地堆积到一旁,空气中弥漫着生木头特有的涩味和泥土翻开的腥气。几个经验老到的木匠正带着人,挥汗如雨地给粗壮的原木剥皮、截断,试图用最简陋的榫卯结构搭建住所的框架。更多的人则在用斧头、柴刀清理灌木和藤蔓,效率不高,砍断一棵碗口粗的树往往要耗费半天力气,斧刃卷了就找块石头胡乱磨几下。一个极为简陋,仅能遮风避雨的木屋地基总算在一片狼藉中开始显现轮廓,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个大号的帐篷。

与此同时,另一拨人已经将清理出来的土地视为珍宝,抓紧时间翻耕。从船上带来的几副犁铧此刻成了宝贝疙瘩,几个老农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套上从大明带来的、同样精疲力尽的耕牛,或者干脆就是几个人合力拉拽。新大陆的土地耕种起来似乎格外费力,犁铧下去,常常被粗大的草根或者埋藏的石块别住,拉犁的人累得牛喘,耕出的垄沟歪歪扭扭。没有耕牛的人家,只能靠铁锹和锄头硬挖,进度更是缓慢,一天下来,能翻出巴掌大的一块地就算不错,人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手上满是水泡和血痕。

朱瞻壑也在其中,他学着大人的样子,用一把小号的铁铲费力地刨着地,没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行了,歇会儿。”朱高煦的声音传来,他自己额头上也全是汗,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这活儿急不得,也省不了力气。你看那边,”他指了指远处几个正小心翼翼撒种的老农,“种子金贵,从应天府带过来的就这么点,糟蹋了可没处获得。”

清理出来的土地被勉强平整后,人们才捧出用油布小心包裹的种子袋。金黄的麦种,浑圆的豆种,被一粒粒、一把把,无比珍视地撒入黑褐色的泥土中。负责播种的老农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跟土地打商量。看着那些代表着希望的种子落入土中,被泥土覆盖,许多人紧绷的脸上才稍稍露出一点松弛,仿佛已经看到了几个月后沉甸甸的麦穗和饱满的豆荚。

整个新京定居点都沉浸在一片近乎狂热的劳作之中。河岸边,到处是挥汗如雨的身影,斧头砍伐树木的砰砰声持续不断,人们相互吆喝着传递工具或者合力搬运重物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铁锹挖掘泥土的单调碰撞声几乎从未停歇。这片沉寂了千百年的河谷,被这群来自遥远东方的不速之客彻底唤醒,交织成一首充满了力量、汗水、泥土和微弱希望的开拓之歌。虽然没人知道本地那些看着奇怪的玉米、南瓜能不能吃,好不好种,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先把熟悉的小麦和大豆种下去,把肚子填饱,才能谈以后。土地有的是,只要这口气还在,只要肯下力气,总不至于饿死在这片“应许之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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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是根本,但新翻的地要长出能填饱肚子的粮食,还得等上几个月。眼下这几千多张嘴,光靠船上那点存粮可撑不了多久。朱高煦站在河边高地,看着远处河口的方向,又扫视了一眼身后热火朝天却仍显杂乱的营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光指望地里刨食,开头这几个月怕是要饿肚子。”他自言自语,声音不大,旁边的朱瞻壑却听见了。

“父亲,那我们吃什么?”朱瞻壑仰头问道,小脸上沾了些泥点,眼神里带着孩子气的担忧。

朱高煦没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脚下这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又指了指远方那片更宽阔的水域入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脚下这条河,往外走就是个大湾子,里面鱼虾肯定少不了。船队里那些老渔民出身的水手,不能让他们闲着。”

他转身叫来一名负责船务的队官:“传令下去,从留守天京卫港的三条大海船里,匀出一条来,再挑几艘咱们带来的小渔船,找些手脚麻利、熟悉水性的老手,让他们就在这河口内外撒网。告诉他们,别怕费力气,捞上来的东西,鱼也好,虾也好,能吃的都给我送进营地来。填充本就不多的粮食补给!”

队官领命去了。朱高煦又把目光投向营地另一侧,那里驻扎着他带来的百十名精锐士兵,此刻正被派去警戒和协助伐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