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收获(第2页)

他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种感觉,比当年在海上指挥庞大舰队、与敌人周旋时,还要来得更为实在和厚重。

这片土地,这些人,都在他的引领下,一步一个脚印地创造着属于他们的未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朱瞻壑已经调整了姿势,虽然依旧有些生疏,但明显比刚才沉稳了许多,正一板一眼地跟那些麦秸较劲,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执拗。

朱高煦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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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间歇息,朱高煦父子与农人们一道,寻了块田埂边的稀疏树荫,随意席地而坐。

几名亲卫动作麻利地端来几个大陶罐,里面是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农人们也不客气,纷纷接过粗陶碗,大口大口地喝下茶水。

朱高煦接过一碗大麦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一股清凉直透心脾,暑气顿时消散不少。

他抹了把嘴,看向身边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农。

“你们都是侍弄土地的好手,依你看,这新大陆的地力,比起咱们大明江浙、湖广那些熟透了的好田,究竟如何?”

老农放下手中的陶碗,用粗糙的袖子擦了擦嘴,脸上带着几分庄稼人特有的实在和恭谨。

“回殿下的话,这儿的地,是块好地,没得说!”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仔细斟酌着词句,生怕说得不准。

“头一年开荒,殿下也瞧见了,咱们人手紧,大多是粗耕,也没攒下多少像样的肥料,更别提什么精耕细作了。播种的时候,老汉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怕它水土不服。”

“可结果呢,这麦子、小米的长势,也着实不赖。虽说,比起江浙那边被几代人精心侍候出来的老田,那穗子瞧着是没那么饱满,但胜在这地气足,有股子蛮劲儿,像是饿了几百年的壮汉,给点吃的就使劲长!”

“只要给它点阳光雨露,它就玩命地往上窜。老汉琢磨着,要是能像在大明那样,踏踏实实拾掇个三五年,沤足了肥,再深耕细作几遍,老汉敢跟殿下打包票,这收成,指定比现在还要翻着跟头往上涨!”

旁边一个年轻些,约莫三十出头的农户,是去年才从福建沿海过来的,闻言也放下碗筷,大声接口:

“殿下,王老丈说得在理!咱们福建老家的田,那是祖祖辈辈一锄头一锄头从山坡上抠出来的,金贵得很,伺候起来也得跟伺候祖宗似的,小心翼翼。”

“这儿的地,就像是还没驯服的野马,野性大,劲头也足,但底子是真好。咱们现在是粗放些也能长出庄稼,往后多花些心思,把这‘野马’慢慢驯熟了,让它听话,变成咱自家的‘良驹’,那产量肯定能把那些老田给比下去!”

他说得兴高采烈,还忍不住挥了挥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来年大丰收的景象。

另一个脸上带着海风吹拂痕迹的中年汉子,他咧嘴一笑:“殿下,俺老张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大道理。俺就觉得,这地实在!不像那无情无义的大海,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就能把人吞了。”

“在这地上,只要咱肯弯腰下力气,它就肯出粮食,饿不着肚子,这心里头啊,就跟揣了个热乎乎的窝窝头似的,踏实!”

这话引得周围农人们一阵善意的哄笑,气氛更加轻松热烈。

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农人,带着各自家乡世代相传的耕作智慧,在这片新土地上碰撞、融合,正一点点摸索着最适合这里的农法。

朱瞻壑在一旁也听得格外认真,虽然许多农事术语他还不大明白,但看着父亲与这些朴实的农人相谈甚欢,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不掺任何虚假的笑容,他隐约感觉到一种名为“希望”和“归属”的东西,正在这片金色的土地上茁壮生根发芽。

午歇过后,众人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到紧张的收割之中。

收获的粮食,经过初步的脱粒、扬场,再摊在各处能找到的空地上晾晒。

几天下来,一袋袋颗粒饱满的麦子和金黄的小米便堆满了各家各户临时搭建的谷仓,甚至有些人家堂屋里都腾出了地方,用席子围起来堆放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