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莲教问题(第2页)

朱高煦端坐于上,静静地听着臣子们的各抒己见,并未立刻表态。他知道,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不仅会影响到这批移民的安置,更会深远地影响到大秦帝国未来的法治根基与社会稳定。

夜深,汉王太子府邸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朱高煦独自一人,面前摊开着的是刚刚结束的内阁会议记录,以及那部由他亲手主导编撰的《大秦宪法》和《宅地法》的文本。白日里议政厅内的激烈争论,此刻依旧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新大陆太需要人口了,每一个青壮劳力都是宝贵的。但白莲教这个组织,历史上无数次证明了其强大的煽动性和破坏力。一旦让他们在新大陆站稳脚跟,形成有组织的叛乱,对于刚刚起步的大秦帝国而言,后果不堪设想。

一面是嗷嗷待哺的发展需求,一面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北美大陆地图,心中思绪万千。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他清楚地记得,在前世的历史中,白莲教这类秘密宗教组织之所以能够屡禁不绝,甚至在某些时期掀起滔天巨浪,其根本原因在于底层民众失去了土地,生计无着,只能将精神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信仰,并被别有用心者组织起来,反抗现实的压迫。

“土地……”朱高煦口中喃喃自语。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那是来自前世“新中国土改根治白莲教”的宝贵经验——釜底抽薪!只要让那些普通的信众拥有了自己的土地,能够安居乐业,他们自然就会失去追随白莲教的动力。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也是稳定社会秩序的压舱石。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父亲,您还没歇息?”朱瞻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朱瞻壑推门而入,见父亲依旧在为政事烦忧,便主动上前,想要为父亲分忧。他看到了桌案上关于白莲教徒处置的文书,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与愤慨。

“父亲,为了这些白莲教匪,何须如此烦恼?”朱瞻壑拿起那份关于白莲教头目的名单,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我听闻,这些白莲教徒在大明之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是穷凶极恶之辈!依孩儿之见,对付这等乱臣贼子,一定要出重拳!”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当将其首恶尽数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余者,尽数贬为奴隶,充入官田劳作,让他们用汗水赎清自己的罪孽!如此,方能震慑宵小,永绝后患!”

朱高煦听着儿子这番充满杀伐之气的言论,并未立刻反驳。

他缓缓坐下,示意朱瞻壑也坐到自己身边。

“瞻壑,你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朱高煦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可知,这些人,为何会信奉白莲教?”

朱瞻壑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未深思过。在他看来,信奉邪教,自然是因为这些人本身心术不正,或是愚昧无知。

朱高煦继续引导:“你方才说,他们在大明穷凶极恶。那你可知,他们为何会变得穷凶极恶?是生来便如此,还是被逼无奈?”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上面记录的是一名普通白莲教信徒的简要生平:世代佃农,天灾失地,妻离子散,走投无路之下,才被裹挟入了白莲教。

“你看,”朱高煦将卷宗递给朱瞻壑,“此人,原本也是大明的良善百姓。若非生计无着,朝不保夕,他会去信那虚无缥缈的‘弥勒降世’吗?会跟着那些头目去对抗官府吗?”

朱瞻壑看着卷宗上的记载,陷入了沉默。

朱高煦的声音变得深沉:“自元末以来,白莲教之所以屡禁不绝,其根源便在于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无数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沦为流民。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看不到任何希望,才会将白莲教的教义当作救命稻草。所谓‘教匪’,并非生而为恶,多是为无立锥之地所迫啊!”

他想起了前世的经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瞻壑,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才是立国之本。单纯的杀戮,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反而可能制造更大的仇恨。我等来到这片新大陆,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国家,一个能让所有愿意为之奋斗的人都能安居乐业的国家。”

“人人有恒产,则邪教自然失去其滋生的土壤。宗教信仰,若能加以正确引导,使其向善,则民智亦可得开化,社会方能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