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螳螂捕蝉(第2页)
更何况…朴承嗣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刀柄,汴梁枢密院那柄无形的利剑,似乎已悬在渤海之滨!宋人的沧澜巨舰,随时可能破浪而来!
混同江畔,寒风如刀。
一队残破却依旧散发着彪悍气息的金国骑兵,如同雪原上的幽灵,悄然隐入茫茫林海。
为首者,正是金兀术!
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泛紫,左肩裹着厚厚的、渗出黑褐色血渍的皮裘,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辽阳城头那口逆血几乎要了他的命,是亲兵冒死将他从尸堆里拖出,藏匿于白山密林的猎户地窨子中,靠生饮鹿血、嚼食参须吊住了性命。
“王爷…歇歇吧!”副将完颜速不台(与历史名将同名)看着主帅摇摇欲坠的身形,声音哽咽。
“歇?”金兀术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一片寒鸦!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南方,“朴承嗣那海狗缩回了壳里!但宋人的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却依旧嘶吼,“告诉宗望!死守混同江!一粒雪、一滴水也不许高丽狗染指!再传令各部残余…收拢溃兵,征调生女真诸部!凡能挽弓者,皆入军籍!粮…抢高丽的!箭…削木为矢!刀…断骨为刃!我女真…还没死绝!”
他调转马头,望向西南方那被风雪阻隔的、遥远的汴梁方向,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绝望的挣扎:“等…等那宋使的消息!若天不亡我大金…这混同江的冰…便是埋葬朴承嗣和宋狗的坟场!”
上京会宁府,已成一片焦土废墟。
金太宗完颜晟的“新都”,被迫迁至更北、更苦寒的混同江中游东岸——安出虎水(阿什河)畔的“龙兴寨”。此地不过是昔日完颜部起兵时的一处老营盘,木栅为墙,兽皮为帐,寒风卷着雪粒子,从缝隙中嗖嗖灌入所谓的“行宫”大帐。
帐内,兽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渗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
完颜德宗,这位须发皆白、形容枯槁的老臣,匍匐在冰冷的泥地上,额头紧贴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块,声音嘶哑干涩,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汴梁城紫宸殿上那四条如同剔骨钢刀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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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江以南,尽归大宋…岁贡黄金二十万两…去帝号,奉正朔…辽东战事,金军皆受宋将节度…” 每念一句,帐内死寂便深重一分。火盆的光跳跃在完颜晟那张沟壑纵横、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上。
他裹着厚厚的熊皮大氅,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粗糙的木制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德宗背上那件沾满泥雪、破旧不堪的使臣袍服,仿佛要将其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