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学究 作品

第225章 誓师大会

靖康六年五月初五,汴梁城。 艾蒿与菖蒲的辛香混着新蒸角黍(粽子)的糯甜,在御街两侧的朱楼绣户间飘荡。

金明池畔柳丝拂水,龙舟竞渡的鼓点隐隐传来。

朱雀门外御街的喧嚣却与往年不同——沿街商铺虽也悬着五毒艾虎,货郎竹架上挂满彩丝长命缕,但往来行人眉宇间总凝着一层驱不散的肃杀。

茶肆酒坊间,“西夏”、“贺兰”、“背信”等字眼如同滚烫的油星,在压抑的议论中不时迸溅。

御街西侧,靠近州桥的拐角,一个不起眼的油布棚子支在槐荫下。

棚前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炭字:“胡饼张”。炉火微红,面香混着羊油膻气在燥热的空气中浮沉。

张王氏系着油腻的围裙,额发被汗水黏在苍白的颊边。

她单薄的背上用粗布条牢牢缚着未满周岁的儿子,孩子的小脸紧贴着她汗湿的脊背,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发出细弱的哼唧。

她枯瘦的手飞快地揉面、擀饼、贴入炙热的黄泥炉膛,再迅速用铁钳翻动。

动作麻利,眼神却空洞,如同被抽去魂魄的木偶。

炉火映着她深陷的眼窝,那里盛着化不开的疲惫与死寂。

“张家的,两个胡饼,多撒些胡麻!”隔壁炊饼摊的胖婆子递过三枚铜钱,声音刻意压低,“听说了吗?朝廷…真要发兵打西夏了!就在金明池誓师!你家那口子的仇…有指望了!”

张王氏的手猛地一抖,刚夹出的胡饼险些掉进炉灰。

她飞快地抬眼,那死寂的眸子里似有火星一闪,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她默不作声地将饼包好递过去,嘴唇翕动了几下,才挤出蚊蚋般的声音:“打仗…又要死人了…我只怕…怕连累我儿…日后…连个清白身都落不下…”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背带,仿佛要将孩子更深地藏进自己瘦骨嶙峋的躯体里。

胖婆子一愣,随即叹气:“唉…也是…这兵荒马乱的…”她摇摇头,捧着饼走了。

张王氏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清白身?丈夫被剁成肉泥时,她和孩子身上溅满的血,早就洗不干净了。

这“胡饼张”的招牌,不过是开封府施舍的、让她苟延残喘的遮羞布罢了。

日头西斜,炉火渐熄。

张王氏正佝偻着腰收拾家什,两个皂衣衙役大步流星来到摊前。

为首的老吏面色肃然,递过一本深蓝色封皮、盖着朱红户部大印的簿册:“张王氏!朝廷恩旨!念尔夫惨死西夏之手,孤儿寡母无依,特拨抚恤银三百贯!已存入‘大宋皇家银行’!此乃存折凭信!凭此折及你夫户籍文书,可随时至各分号支取银钱或兑换新钞!”

他又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铜牌,上刻“忠烈遗属”四字,“明日辰时,金明池校场!

天子亲临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