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滨 作品

第98章 情定寒潭(第2页)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

“嗷呜——!!!”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暴怒和…一种“睡个觉都不安生”的狂躁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凶兽,猛地从礁石另一头爆发出来!

是玄龟(小黑)!

它似乎被那爆发的桃花秽气和恐怖的能量波动彻底惊醒!不,是被“烫”醒的!它那颗毛茸茸的狗头猛地抬起!浑浊的狗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斥着被强行打断休眠的极致狂怒和一种被污秽气息侵染的恶心感!

它死死盯着寒潭中心那剧烈震动、粉红雾气弥漫的巨大冰盖,以及冰盖下那个气息混乱、引动秽气的源头——欧卫!

“腌臜…烂桃花…又是你——!!!”玄龟的意念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咆哮,充满了刻骨的厌恶和一种“本尊要跟你同归于尽”的狂暴!它那条伤腿疯狂地刨着冰冷的礁石,仿佛那是那朵桃花的本体!

“想死?!本尊成全你——!!!”

在所有人(包括摇光)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玄龟那条色彩斑斓的伤腿,不再颤抖!反而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一种玉石碎裂前的最后璀璨!一股沉重如山、浩瀚如海、却充满了毁灭与终结意味的恐怖力量,毫无保留地从它那渺小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它没有冲向寒潭!没有攻击任何人!

而是那条爆发出最后力量的伤腿,带着一种决绝的、同归于尽的狂暴意志,朝着自己身下那冰冷坚硬的黑色礁石…狠狠…一蹬!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礁石碎了!

而是…玄龟那条色彩斑斓的伤腿…它自己…从爪尖开始…寸寸…崩裂了!!!

如同精美的琉璃被重锤击中!那原本如同玉石般温润、流转着玄奥光华的腿爪,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急速蔓延!一股粘稠如墨、却又散发着沉重古老气息的暗金色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崩裂的伤口中…狂喷而出!!!

“龟爷——!!!” 陆仁贾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死了亲爹般的惨嚎!他眼睁睁看着玄龟那条标志性的伤腿,在自己面前…炸了?!

玄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那极致的狂怒已经压倒了所有!它浑浊的狗眼死死盯着寒潭中心的冰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意念):

“本尊的…玄冥…精血…给你…洗地——!!!”

随着它意念的爆发,那喷涌而出的、蕴含着无上玄冥本源力量的暗金色龟血,并未四散飞溅,反而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粘稠的、散发着沉重寒意的暗金光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了冰冷的潭面,狠狠地…撞在了那剧烈震动、即将崩碎的惨白冰盖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万年玄冰之上!无法想象的一幕发生了!

那蕴含着玄龟最后本源、沉重到极致的暗金色龟血,在接触到惨白冰盖的刹那,并未冻结,反而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瞬间渗透了进去!暗金的光华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急速在巨大的冰盖内部蔓延、渲染!

原本惨白的冰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深沉、厚重、带着无尽古老寒意的…暗金之色!

而那弥漫肆虐的粉红秽气,在这沉重古老的暗金光芒照耀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凄厉的、如同亿万怨魂哀嚎的尖啸!粘稠的雾气瞬间变得稀薄、扭曲,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疯狂地消融、溃散!几个呼吸间,便被那暗金光芒净化、吞噬得干干净净!

更神奇的是,冰盖之下,欧卫体内那狂暴冲突、即将彻底爆发的冰火真元,在这沉重古老的玄冥本源精血渗透下,如同被亿万钧无形的巨山狠狠镇压!狂暴的冲突瞬间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妖凰真炎的狂暴被压制,失控的玄冥寒气如同找到了归宿,变得温顺而精纯,缓缓归流!那朵妖异的桃花印记,如同被冰封的毒花,瞬间黯淡下去,粉红光芒彻底内敛!

巨大的暗金冰盖停止了震动,表面裂痕在暗金光芒流转下缓缓弥合,最终化作一块完整、厚重、散发着亘古寒意的暗金色巨冰,如同棺椁般,将欧卫静静封存其中。冰盖内部,金红与冰蓝的光华不再冲突,反而如同呼吸般和谐地明灭流转,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危机…暂时解除了。

噗通!

玄龟(小黑)在喷出那道本源精血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颗高昂的狗头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礁石上!那条崩裂的伤腿无力地耷拉着,暗金色的血液在身下缓缓流淌、凝固。它冰冷的狗眼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灰暗,气息微弱得…几乎彻底消失。

“龟爷——!” 陆仁贾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看着玄龟身下那滩刺目的暗金血液和那条支离破碎的伤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您…您不能死啊!您死了…谁罩着我们啊!谁…谁帮欧师弟拔桃花啊!谁…谁找妖凰族要赔偿啊!呜呜呜…”

摇光缓缓收回按在剑诀上的手,背后古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归于沉寂。她清冷的眸光扫过那暗金色的巨大冰盖,又落在礁石上气息奄奄、断腿淌血的玄龟身上,最后看了一眼扑在玄龟身边嚎啕大哭的陆仁贾,以及那颗静静躺在一旁、似乎也被刚才玄龟自残式爆发惊到的太古妖卵。

她那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心湖深处,似乎有一块极其微小的角落…被这惨烈而荒诞的一幕…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莲步轻移,走到寒潭边缘,站在那巨大的暗金冰盖旁。冰冷的潭水倒映着她清绝的身影和冰盖上流转的暗金光泽。

摇光缓缓抬起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心绪,轻轻按在了那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玄龟最后守护之力的暗金冰面之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冰盖之下,那个被封印的身影轮廓模糊。

清冷的月光洒落,将一人一冰的身影拉得很长。

寒潭无声,只有陆仁贾压抑的抽泣在夜风中飘散。

暗金色的冰盖如同一口巨大的棺椁,沉静地嵌在漆黑如墨的寒潭中央。冰盖表面流转着深沉厚重的光泽,内部隐约可见金红与冰蓝的光华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缓慢而微弱地明灭着。刺骨的寒气如同无形的触手,从冰盖蔓延开来,将周围的礁石都镀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陆仁贾趴在冰冷刺骨的礁石上,脸紧贴着粗糙的石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被寒气冻成了冰碴子,黏在皮肤上生疼。他死死抱着玄龟那软塌塌、冰凉冰凉、如同破布口袋般的身体,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那条色彩斑斓、曾经让玄龟无比嫌弃的伤腿,此刻齐根断裂,断口处血肉模糊,覆盖着一层暗金色的冰晶,粘稠如墨、散发着古老沉重气息的龟血已经凝固,在礁石上形成一片刺目的暗金冰壳。

“龟爷…呜…您醒醒啊…别吓我…” 陆仁贾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绝望的哭腔,每吸一口寒气都像刀子割着喉咙,“您不能丢下我们啊…您走了…欧师弟怎么办…我怎么办…蛋兄它…它胃口那么大…我上哪给它找吃的啊…呜呜…以后谁罩着我们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在寒风中瞬间冻成冰珠,啪嗒掉在玄龟冰冷的狗头上。

蜷缩在陆仁贾脚边的那颗太古妖卵,此刻也异常安静。蛋壳上流转的赤金神华黯淡了许多,如同蒙尘的明珠。它似乎也被玄龟那惨烈的自残和喷薄而出的沉重气息所震撼,意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老乌龟…这次…好像…真玩脱了?”它那“目光”扫过玄龟断腿处狰狞的伤口和凝固的暗金血冰,又看了看潭中那巨大的暗金冰盖,蛋壳极其轻微地蹭了蹭陆仁贾冻僵的裤腿,意念带着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别扭:

“喂…胖子…别嚎了…吵得本宝宝心烦…那老乌龟…命硬得很…死不了…顶多…睡成冰棍…”

“真…真的?” 陆仁贾抬起糊满冰碴鼻涕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妖卵,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哼!本宝宝什么时候骗过蛋?!”妖卵的意念带着一丝强撑的傲娇,但底气明显不足。它蛋壳微微转动,“看”向不远处那块巨大的暗金冰盖,意念中带着浓浓的好奇和一丝…馋意?

“不过…这冰…看着…好像挺补?蕴含了老乌龟的本源精血…还有那半妖小子的驳杂真炎…以及此地极阴寒气…啧啧…大杂烩啊!不知道…口感如何?” 它蛋壳上的暗红花纹危险地亮起,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啃一口那封印了欧卫的“玄冥龟血冻”!

“别!蛋兄!使不得啊!” 陆仁贾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哭了,一把将妖卵死死抱在怀里,用自己冻得发硬的肚皮护住,“那是欧师弟!不是点心!龟爷用命换来的冰疙瘩!啃不得!啃了龟爷醒了非得把你做成水煮蛋不可!”

“嘁!小气!”妖卵不满地在他怀里拱了拱,但也暂时按捺下了“尝鲜”的冲动,只是蛋壳依旧对着冰盖方向,散发着幽幽的渴望光芒。

礁石最高处,摇光静静伫立。月白的衣裙在寒潭吹来的凛冽气流中微微拂动,勾勒出清绝孤冷的轮廓。她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依旧轻轻地按在那冰冷刺骨、流转着暗金光泽的潭中冰盖之上。指尖传来的寒意,如同万载玄冰,足以冻结寻常修士的血脉神魂,却无法在她眼底掀起半分波澜。

她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暗金玄冰,落在冰盖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上。视线如同无形的刻刀,一点点描摹着那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紧蹙的、即使在冰封中也透着无尽痛苦的眉宇,还有…肩头那朵被暗金寒气死死压制、却依旧顽强透出一丝妖异粉红的桃花印记。

时间仿佛在这极致的寒意中凝固了。只有她指尖与冰面接触的地方,一丝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比潭水本身更加精纯凛冽的冰魄寒气,正极其缓慢、极其细微地…注入冰盖之中。这并非为了加强封印,而是在尝试着…以一种近乎同源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梳理、安抚冰盖内部那两股被强行镇压、却依旧蠢蠢欲动的狂暴力量(妖凰真炎与欧卫自身失控的玄冥寒气)。

天璇和天玑如同两尊冰雪雕像,侍立在摇光身后稍远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死寂的黑暗。天璇锐利的目光扫过嚎哭的陆仁贾和安静的妖卵,又落在气息奄奄的玄龟身上,眉头紧锁。天玑怀抱古剑,冷冽的眸光则更多停留在摇光按在冰盖上的那只手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担忧?和不解?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从陆仁贾怀里传来!

是玄龟(小黑)!

它那颗砸在礁石上的狗头极其艰难地、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微微抬起了一点点!浑浊的狗眼睁开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眼神涣散、空洞,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本尊居然还没死透”的荒谬感。

“嚎…嚎什么丧…”一道虚弱得如同风中游丝、随时会断掉的意念,在陆仁贾和妖卵脑海艰难地飘过,“本尊…只是…有点…困…”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想睡个安稳觉怎么这么难”的怨念。

“龟爷!您醒了!您没死!太好了!” 陆仁贾喜极而泣,抱着玄龟冰冷僵硬的身体又哭又笑,鼻涕眼泪再次糊了玄龟一脸,“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闭嘴…再嚎…本尊…现在就…死给你看…”玄龟的意念带着一种有气无力的暴躁,它极其费力地将涣散的目光转向自己那条齐根断裂、覆盖着暗金血冰的…残肢?狗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人性化的表情——混杂着极致的肉痛、被自己蠢哭了的憋屈,以及一种“本尊的腿呢?!”的茫然!

“本尊的…腿…”意念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悲愤,“…那么…漂亮的腿…能磨爪…能踹人…还能…当路标…怎么就…没了?!” 它似乎还没完全接受这个惨烈的事实。

“腿…腿在那儿!” 陆仁贾连忙指着礁石上不远处,那截断口狰狞、覆盖暗金血冰、色彩依旧斑斓的…断爪,“龟爷!您看!您的腿!还在!就是…就是…跟您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