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辅导课与体育馆心跳(第3页)
林雪萍呼吸猛地一窒,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腕。同时本能地侧过头——果然是江明华!不知何时,他已放下了那堆折磨人的数学题,悄然走到她身侧,站在比她低一级的台阶上,此刻正微微仰头看着她。那双总是沉浸于数理逻辑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轮廓,刚才解题时的拧眉困惑被驱散一空,只盛着满满亮晶晶的柔软笑意,还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林老师辛苦了,”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喉间带着点笑意震动的磁性,像温热的溪流刷过鹅卵石,极其自然地钻进她的耳朵,“刚才是我的笔没墨了,有点‘饥不择食’,误‘伤’到你了,抱歉。” 他用玩笑般的话语轻松揭过那个微妙的小尴尬,眼神坦坦荡荡,仿佛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无心之失而道歉。
说着道歉的话,可他握着林雪萍手腕的手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顺势极自然地向下一滑,穿过她微微蜷起的手指缝隙,直至十指紧密地相扣。手掌贴合着她的掌心,指根缠绕紧贴,带着薄茧的指腹清晰可辨地摩挲过她指背细腻柔软的皮肤,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地熨帖过来。
这样骤然、如此大胆、在随时可能有学生目光扫过的公共场合,尤其是在她刚刚巡视强调过秩序的这个身份位置……
林雪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和耳廓,脖颈后的皮肤瞬间绷紧。心跳在猝不及防的牵绊中陡然加快了倍数。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后撤,同时目光迅速又带着点警惕地扫向四周——舞台边缘的学生在专注搬运背景板;灯光操作台旁的技术组正争论着角度;后排几个候场的舞蹈队员在拉伸韧带……暂时无人注意到这片位于角落台阶上短暂的、停滞的两人。
然而就在她这电光石火般环顾、紧张地捕捉潜在视线的瞬间,江明华也敏感地察觉到了她骤然僵硬的身体反应。他指腹间那带着安抚意味的摩挲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那紧扣的手指,如同潮水般自然退却——但没有彻底放开。滑落回到只松松圈着她温热的手腕状态。肌肤之间重新隔着薄薄一层她衣料的距离。
“放心,‘伤员’,”他嘴角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眼神亮晶晶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纯粹的、少年气的狡黠,“现在是安全地带。刚才那题卡了我好久,谢谢你给我梳理的思路,”他捏了捏她的手腕内侧,力道轻柔得像是一根羽毛掠过,“还有那个咖啡杯的定位。”
这补充的一句,将话题瞬间从危险的暧昧地带拉回他们之间最安全、最坦然的“学习”基石上。手腕处的暖意清晰又带着足够礼貌的距离感,那份亲昵恰到好处地被约束在一个安全的范围。
林雪屏紧绷的神经线条,被他这恰到好处又极具分寸感的退让、再加上一个极好的台阶(转移话题到咖啡和学习)给悄然抚平了。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紧绷的肌肉在放松。脸颊上的热意依然顽固,但心口的慌乱已开始平复。
视线落在两人相扣又改为相携的手腕上,林雪萍唇角也不自觉地抿起一点几不可察的上扬弧度,那弧度极浅,却足够真实。她没有再强硬地挣脱手腕,也没有刻意调整站姿远离。只是身体不再显得那么僵硬。
“……少耍贫嘴,”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目光从他笑得过分开朗的脸上移开,重新投向下方舞台中央,“那题是常规压轴难度变种,你沉下心想想,别光靠条件反射抓我的笔。” 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清冷,仿佛只是老师对学生的寻常叮嘱。但悬在身侧那只被江明华松松圈着手腕的手,自然垂落的姿态里,已经透出一点默许般的安然。
江明华的笑意在她这句看似寻常的责备里更深了。他顺从地“哦”了一声,手指依旧松松地搭在她细瘦的腕骨上。这一次,林雪萍没有挣开。两人就这样并排站在台阶高处,下方舞台上的光影和人声流动不息,像一幕幕与他们隔着一层透明屏障的闹剧。
夕阳的光芒穿过体育馆顶层巨大的玻璃幕墙,像倾泻而下的熔金,泼洒在空旷的馆场内。光柱斜斜地切割开空间,在光亮与阴影的交界处投下长长的、相互依偎的影子。
两道被拉长的影子安静地投在台阶水泥地面上。
下方舞台区域的喧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静谧光线柔化了边缘。灯光师在调试,几束彩色的光晕缓缓在空气中交替游走,带着一种慵懒的梦幻感。乐队的校庆开场曲练习暂停了,只剩下键盘手在即兴弹奏一段舒缓的旋律,断断续续的音符像水珠,滴落在被光线染成暖橙色的空气里。
林雪萍微微偏过头。视线没有直接对上江明华的脸,而是低垂着望向两人脚下被夕阳镀上温暖金边、又被逐渐加深的暮色不断拉伸变形的影子。影子里的轮廓已经模糊得难辨身份界限,只有两道紧紧相依的、被光线雕刻出的黑色轮廓,无声地贴在一起,随着远处传来隐约调试音控台的指令声,影子如同呼吸般极其轻微地起伏摇曳。
她感觉到圈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又悄然收紧了半分。江明华的手指,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小心试探的松松圈握,而是更踏实、更稳固地包裹住她手腕后侧的弧度。他的拇指指腹甚至极轻地在她手腕内侧极敏感的肌肤上划过一下,快得像一次被光线角度改变引起的错觉。
那触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蜷起指尖。
“咖啡……”林雪萍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甚至不像对旁边的人说的,更像一句自言自语。目光却依旧落在下方舞台边缘几个女生围着看舞蹈回放的剪影上,视线没有聚焦。她在找一个足够日常、足够将刚才那点被牵引出的、细微涟漪重新压回去的锚点,“……味道还行吗?”
这话问得突然,甚至跳脱。但江明华几乎立刻就懂了她的用意。一种了然又带着点心领神会的愉悦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眸。
“嗯,”他应道,嗓子眼带着一点被笑意润透过的低哑,“简直比竞赛标准答案还让人……提神。”他故意拖长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感受到手腕处传来极其轻微的一下反捏——是林雪萍的手指隔着衣料在他手上快速压了一下,像是对这个有些刻意的评价做出的小小反击。
他眼底笑意更深,没有再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用肩膀最外侧的位置,极其克制又迅速地贴了一下林雪萍同样位置的肩线。一个快得在光影变换下难以被察觉的依靠姿态,一触即分,甚至没有在影子上引起分毫波动,仿佛只是为了调整站姿的顺势而为。
两人重新安静下来。下方舞台上的灯光师终于调好了主光束,一束耀眼的白光骤然刺破体育馆暮色渐深的半明半暗,打向空无一物的舞台中央,光柱里的尘埃如金粉般狂舞。键盘手即兴的旋律也在这一刻恰到好处地滑向一个带点惆怅的休止符。
长长的、彼此交织的影子上,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轮廓微微倾侧了那么一点点的角度,像是光影里无声的诉说,与那道被拉得极长的影子重合部分,好像又悄然密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