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骤雨困住的校花与透光建筑模型教室里的守护(第3页)
许清瑶放轻脚步走近了一些,怕打扰到他,在不远处一张空置的高脚椅上悄然坐下,安静地看着他工作。在这个充满了雨声、冰冷的工业感工作台和复杂精密的微缩世界的空间里,那个穿着干净外套、凝神于指尖微小世界的少年背影,成了唯一的、稳定的中心。他手指修长而灵巧,每一次雕刻、每一次调整都带着一种自信且优雅的控制感。
时间在这种充满节奏感(雨点的节奏和他的动作节奏)的安静中缓缓流淌。许清瑶靠在椅背上,最初的焦虑和无措被这种奇特的环境和周遭那个认真做事的人所散发出的稳定气场安抚了。她甚至有点享受此刻,雨声像是天然的噪音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压力,眼前只有专注的他和他手下逐渐成型的艺术品。她抱着膝盖,微微歪着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灵巧的手指和认真的侧脸,唇角在不自知间悄悄扬起一点点柔和的弧度。一种混杂着安心、欣赏甚至一点点的…着迷的情绪,像温暖的溪流静静漫过心田。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在雨幕中彻底黑透。江韵华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小心地将最后一个细如发丝的结构部件安装到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脖颈。他直起身体,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室内除了雨声,还有另外的轻微呼吸声。
他转过身。
暖黄的灯光下,那个他惦记了一晚上的身影,此刻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抱着膝盖安静地蜷缩在高脚椅上,漂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清澈的眼底映着灯光,像落入星辰的湖水,带着一丝好奇、探究和一种近乎纯粹的欣赏。她的姿态放松而自然,像是在这雨声的庇护所里找到了临时的栖息地。
四目相对。
一瞬间,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头顶玻璃上永无止息的雨之乐章。
江韵华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以一种更强健有力的方式跳动着,鼓动着耳膜。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工作的余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搞定了。”他指了指刚刚完工的那部分微缩建筑构件,“比预想中还顺利一些。”他看着许清瑶,“你呢?家里怎么说?还在等?”
许清瑶松开抱着膝盖的手,坐直身体,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妈电话通了,说还在路上堵着,估计还要很久。”她的声音在雨声的背景音下显得很轻,但很平稳,“那个充电宝,谢谢了。”她指了指放在旁边桌子上的小方块,“很有用。”
“不客气。”江韵华走到墙边一个饮水机旁,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温开水,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她,“喝点水吧。估计还得等。”
许清瑶接过纸杯,温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壁传到掌心,很舒服。“你弄完了吗?不着急回去?”
“我也不急。回家也没什么事,这里环境挺好,正好再琢磨一下其他地方怎么完善。”他在她旁边不远处一张工作台边沿随意坐下,后背轻轻靠着台子边缘,长腿微微曲起,姿势放松。“而且……”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扫过她安静等待的侧影,还有那在灯光下柔顺的长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等,也不太放心。”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平淡自然,仿佛天经地义,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许清瑶的心湖,漾开层层细密的涟漪。她捧着温热的纸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低低“嗯”了一声,心尖泛起一丝陌生的甜。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雨声依旧。
江韵华看着她在灯下低垂的眼睫和微红的脸颊,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突然有了谈话的冲动。他目光落在她侧脸几缕被雨水沾湿、又干了些,显得有些调皮乱翘的发丝上,几乎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本能,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你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耳后的位置,又指向许清瑶鬓边,“有点乱了。”
许清瑶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自己耳边的头发:“啊?”
就在她指尖碰到发丝的同时,江韵华的手也已经自然而然地伸了过去。那只拿着锉刀精准作业的手,此刻却显得有些犹豫和谨慎,动作变得无比轻柔。他用自己的指尖,轻轻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拂到她小巧微红的耳廓后面。
温热的指尖短暂地触碰到了耳廓边缘的肌肤。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稍纵即逝的温热触感,像带着微弱电流,瞬间穿透了许清瑶的耳垂,激得她整个人都微微战栗了一下,一股陌生的酥麻感猛地窜过后颈和脊柱!
她浑身一僵,身体仿佛定在了高脚椅上,连呼吸都无意识地屏住了。那只伸过去想整理头发的手,也停顿在半空。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和纤细脆弱的脖颈。她的眼睛也瞬间睁得很大,长而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着,眸子里全是猝不及防的羞赧和无措,像受惊的幼鹿。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指尖轻柔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带起的微妙战栗感仍在身体里扩散。
江韵华的手也在拂顺她发丝的瞬间僵住了。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一种更强烈的灼烫感瞬间涌上了他自己的脸和耳根!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缩回了手,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笨拙狼狈。刚才工作时那沉着自信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少年人做错事般的慌张和羞赧。他的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和那片红得惊人的脸颊,只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喉咙发紧,连道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呃……”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朝着教室后面堆放材料的地方快步走去,背对着她,假装很认真地在翻找什么不需要的模型边角料。灯光勾勒出他同样泛红的耳朵轮廓和他绷紧的肩膀线条。
空气里似乎有看不见的细密电火花在噼啪作响,混杂着玻璃上密集的、永不停歇的雨声敲击音。尴尬、悸动、不知所措却又掺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甜和痒,在这奇异的雨夜空间里,在两个僵硬背对的年轻身影间无声地弥漫、发酵。
许清瑶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温热的纸杯,杯壁被捏得微微变形。脸颊上的热度持续不退,耳朵上那点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更是灼热难当。她慌乱地端起水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热水湿润了干燥的唇舌,却没能浇灭心尖那点莫名点起的、陌生的火焰。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远处那个故作忙碌、后背绷得笔直的背影,心里像揣着无数只疯狂撞笼的小鸟,一种既窘迫又有点想笑的复杂情绪翻涌上来,让她忍不住悄悄咬住了下唇。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玻璃穹顶下,两个青春的剪影被拉得长长的,一个僵硬地翻找着,一个低着头假装喝水,只有头顶的灯光和窗外的雨声,见证了这一刻萌动的心跳和无声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