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灰裘落冠,千机算尽(第2页)
“宁凡,还是宁凡。”他低低一笑。
“那小子出手比他父皇狠多了。”
密使道:“是否动手?”
秦熙没有立即回答。
他端起酒,饮尽。
“风骨继续退。命东阳不要动。梁国……让他们先试探。”
“姒火不燃不灭,天命空悬,北境的戏,还远远没演完。”
而在旧山营地之外,一片雪林深处,一道灰影缓缓起身。
那是一具烧焦的身体,却奇迹般未死,衣裳早已碎尽,身躯嵌满血缝。
尘妤。
她用尽力气从雪中爬出,口中喃喃:
“碑……拒了我。”
“姒浅……选了他。”
她眼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也透出某种,扭曲的寂寥。
“我不甘。”
她一边爬,一边向更深的雪林走去。
天已黑,远方狼啸阵阵。
她仿佛听见自己骨髓中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忽而抬头,大笑一声。
“但故事还没完!”
临时军营,夜已深,月未出,四周仍笼在沉雪未化的暮色里。
所有人仿佛都还未从火与血中脱身,只能靠本能继续“活着”。
宁凡并未入睡。
他站在营外一处小高坡上,肩上裹着雪狐大氅。
身后的伤口仍在微微渗血,红得极淡,却格外清晰。
他眼前是方才收拢回来的残军——
帐篷稀稀落落,篝火透不出热度,哨兵交替着沉默巡逻,空气中没有哀哭,甚至没有对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整支军队像是冻在这片雪原上,沉默、无声、凝结。 他抬起头,望向山巅残破的祭坛。
那是曾立下“屠姒盟约”的地方,也是一切真相揭开的源头。
“你为何偏要选我?”他喃喃低语,不知是问谁。
是问那块碑?还是问那场雪?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是苏浅浅。
她走得不急不缓,披着北军的披风,领口系得很紧,遮住了脖颈间已经消退的姒纹。
她的手微微发红,冻得有些僵硬,却没有戴手套。
“还疼吗?”她问。
宁凡偏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指哪处?”
苏浅浅沉默了半息,才答:“肩上。还有……心里。”
宁凡轻笑。
“心这东西,不在肩上,也不在碑上。”他顿了顿,“在背后。”
“背后?”
他伸手指向远方,“我不信神明,不信碑。我只信——”
“那些在我身后,肯为我挡箭的人。”
苏浅浅垂下眼眸,雪落在她睫毛上,未化开。
**
营帐深处,叶流苏独自点灯写信,一封是密奏京城,另一封,是亲手拟给苏氏旧部的家书。
她写得极慢。
字落笔时,笔锋微颤,却毫不潦草。
她心中知道,这场旧山之役,不只是军阵胜负,也不是一场血统传说那么简单——
它动了北境军的根。
动了朝廷的神经。
动了那条封锁十五年的禁脉。
——姒族。
而她也明白,苏浅浅从此不再只是“苏浅浅”,她将被迫面对一个更复杂的身份。
姒浅。
姒族遗脉。
她还想起一个人。
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的身影:苏沐之。
苏浅浅之父,原为监察院左司主官,十五年前夜出郡府失踪,唯一遗物是一卷封存玉符的锦囊。
那锦囊如今,正在她手边,安安静静地放着。
她轻抚其上,忽然意识到:这也许,不只是父爱留物,更可能是一枚未爆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