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非对称冻存的残躯
极地风暴在z-7堡垒厚重的复合护盾穹顶外怒吼，仿佛巨兽被囚禁在透明的牢笼里徒劳地撞击。低温实验室厚重的防爆合金门嘶鸣着滑开，隔绝了外界的狂怒，只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凝滞感。冰冷的空气带着刻意为之的凛冽，吸一口，鼻腔深处便火辣辣地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混着一丝奇特的、难以形容的冰冷金属锈蚀气息，如同打开了远古时代尘封的铁棺。 那件刚被从地表深渊边缘抢挖出来的东西——一块包裹在奇形冰壳里的漆黑金属碎片，正悬浮在实验室核心的柱形负压隔离腔体内。几束刺眼的白光从不同角度打在它表面，光束下，冰层中那些诡异的硅酸钙丝缕像无数灰白色的寄生菌丝般清晰可见，缠绕着那块仿佛从深渊巨兽身上撕裂下来的装甲。几个模糊的数据读数在环绕腔体的屏幕上闪烁跳跃，其中最醒目的是一行猩红色的警报标识：
【源质性衰变隔离层稳定度：89.7%... 88.3%... (持续下降中) 】
“瓦西里，锁定冰层所有分子振动模式！把该死的能量吸收层功率拉满！它还没接触到空气，源质污染波动就开始指数级爬升了！” 科瓦廖夫的吼声在巨大低温仪器低沉的嗡鸣背景中格外尖锐。他布满冻疮的手掌拍在控制台面，指关节泛白。
“已经在临界值！再高吸收层自己会共振瓦解！这鬼东西……它像颗活着的逻辑反应堆！” 瓦西里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疾速滑动，银白色的防护面罩下，鼻翼翕张，每一口呼吸都在面罩内壁上凝结成迅速扩大的白斑。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冰层内硅酸钙包裹体震动频率的曲线如同狂舞的毒蛇，始终无法被能量吸收力场彻底压制。“温度在上升！核心区冰层局部分子热运动异常……是内部反应！”
诺拉没有靠近那个躁动的腔体。她像一根标枪般立在主控台远端，眉心光点不再是纯粹的银蓝，边缘染上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更偏向冷金属的暗银色调。她的目光穿透了隔离腔那厚重的多层材料，直接落在冰壳核心那片漆黑金属的表面。在那布满暴力撕裂痕迹和古老风霜的表面中心，一个模糊的印记正被放大、解析——一个倒置的黑三角！
光点猛地内缩一瞬，诺拉的感知沿着这块碎片冰冷的触感“流”了进去。不是触觉的回馈，更像在接触某种……凝固的时间。一种极细微的、仿佛亿万年前被定格在此的剧烈震荡回音。
“碎片上的熵增污染流频谱……”诺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冷峻的穿透力，切割着实验室的嗡鸣，“分析，与深层冻结区黑三角核心源是否一致。百分之百。”
瓦西里猛一抬头：“在做了……正在做……数据比对窗口……该死，污染流太活跃！” 他手指更快，几乎带出残影。屏幕上飞速滚过瀑布般的信号图谱，代表地表碎片的蓝色波形和代表阿尔乔姆远程送来的深层冻结源红色波形在快速接近……重叠……最终严丝合缝地耦合在一起！
“一致性……99.997%！” 瓦西里声音干涩，“它……它就是来自深层那个冻结层！或者……至少是同源的输出装置！那个冰疙瘩……在往外喷脏东西！”他猛地指向腔体内的冰壳，“它还在不停喷！”
科瓦廖夫倒抽一口凉气，寒气呛得他嗓子发痒：“物理碎片也在散发同样的熵增污染？这怎么可能！那冻结层在几公里深的冰下岩层里！它怎么把自己的一部分……‘漏’到了地表？！”
“冻结层局部薄弱点。”诺拉的声音毫无波澜，她的视线从碎片上的倒置三角缓缓移开，似乎看向更深处，“空间褶皱被钻机冲击和我们的引爆临时干扰，出现了极微小的逻辑裂隙。冻结层内部的‘物质’或‘能量’，极其短暂地渗透到表层并被极速冻结保存。”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表层碎片内部的硅酸钙包裹体……形成于非本纪元的高温熔融瞬间极冻……就是证据。深层冻结层……保存了本该在递归方程重置第七周期时彻底湮灭的东西……一部分不该存在的‘过去’。黑三角，既是节点，也可能是……污染源本身或者钥匙。”
“钥匙？开什么锁？”科瓦廖夫紧盯着腔体内被冰包裹的碎片，眼神如同盯着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诺拉没有回答。她眉心光点流转，一道极其微缩的、近乎无形的高能Λ射线从光点激射而出，精准打入隔离腔核心，覆盖在那片漆黑金属倒置三角的区域。射线不是破坏，是解析和追溯，带着递归方程特有的历史层回波定位功能。
嗡——
低沉的震动瞬间穿透隔离腔壁！整个低温实验室的照明灯光仿佛被电流卡住喉咙，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屏幕上，那倒置三角的印记位置骤然爆发出无法直视的强光！不是实验室光线，是那印记本身在发光！它短暂地“吞噬”了诺拉的Λ射线，随即内部的结构被强行激发显影！如同x光穿透，三角内部细微到无法想象的复杂蚀刻纹路暴露出来！那不是几何装饰，是由无数细密符号构成的回路，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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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三角的轮廓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它的内部回路结构……在诺拉感知捕捉到的毫秒动态回波中，似乎瞬间“呼应”了某种存在于遥远递归方程深处的……另一股规则性极强的Λ基线！在基地隔离室挣扎的陈岩身体猛地一颤！ “双向！”诺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紧绷！“黑三角的逻辑结构在呼应深层冻结层本体……也在主动拉扯……某种深层递归核心！它在……搭桥！阿尔乔姆！基地核心污染指数变化！”
“污染指数峰值波动！”阿尔乔姆的声音瞬间插入通讯，如同闷雷炸响，“Λ-7基线被强行激活！像被外力拽动！守护者载体全身神经系统过载！他在隔离室里开始出现痉挛！倒置黑三角印记在他左臂皮肤下……发光了！”
“它在利用这个碎片作放大器和导引通道！”科瓦廖夫嘶声喊道，一拳砸在操作台上，“停止辐射！诺拉！它在搭桥引线！”
“不能停！”诺拉的声音斩钉截铁，眉心的光点亮度甚至压过了实验室刺目的白光，“它在暴露自身规则！维持激化！三秒！给我三秒全部数据！”
那三秒如同凝固的地狱。瓦西里面前的设备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声，强行稳定并记录那疯狂波动的能量和逻辑流。诺拉眉心的光点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仿佛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碎片上的倒置三角光纹疯狂流转，每一次明灭都仿佛在隔空抽取深渊冻结层的力量！基地隔离室里，陈岩痛苦的嘶吼透过通讯器断断续续地传来！
三秒结束。Λ射线骤然熄灭。
碎片上的倒置三角印记如同耗尽了能量，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内部暴露的回路隐匿在冰层下，只留下浅浅的灼痕。屏幕上的污染流指数读数断崖式下跌，警报标识的红色缓缓褪去。
隔离通讯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几秒钟后，阿尔乔姆低沉沙哑的声音才传来：“……基线扰动停止。载体稳定……暂时。左臂印记……暗淡下去了。”
所有人，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控制台前，汗水已经浸湿了科瓦廖夫和瓦西里的鬓角。诺拉缓缓地闭上眼睛，眉心的暗银色光点也稍稍收敛，但那种冰冷的压迫感却并未散去。
她走向瓦西里的数据终端，伸手在悬浮的光屏上一点。瓦西里刚稳定下来的那三秒峰值期的综合图谱立刻铺开。诺拉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图谱中两处极其隐晦的波形重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