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解脱
第二天,杨柳在一次去主阵地后方医院支援时,意外地遇见了赵清晏。眼前的赵清晏,让杨柳几乎不敢相认。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戴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
然而,这一切刻意的整洁,都无法掩盖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死寂与疯狂。
他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原本温润儒雅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
赵清晏站在一堆缴获的日军武器前,面无表情地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锋利的日本军刀,动作机械而专注,刀刃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杨柳记得赵声砚在信中提及过冈田早香的事,知道这位曾经温文尔雅的大哥经历了怎样的剧变,但亲眼所见,冲击力依旧巨大。
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在北平赵公馆里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赵家大少爷?这分明是一个被丧妻之痛和对日寇的刻骨仇恨彻底掏空了灵魂、只余下复仇执念的行尸走肉。
杨柳远远地看着,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唏嘘。
战争的残酷,不仅在于夺去生命,更在于它如何将一个个鲜活的人,扭曲成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上前打扰,转身悄然离开了。
战事就如同南方的雨季一样,似乎永无止境。
压抑的氛围里,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惊雷般在赵声砚的指挥部炸开——徐学正刺杀赵玉山未遂,重伤被捕。
消息传来时,赵声砚正对着地图研究日军可能的动向,眉头紧锁。
副官赵诚神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低声汇报:“少帅,大帅那边刚传过来的消息,有一名叫徐学正的人昨晚趁夜摸进了大帅临时行辕试图行刺。他被警卫发现,交火中身中数枪,没死,但伤得很重,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赵声砚猛地抬头:“徐学正?他还没死?看来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
他放下手中的铅笔又问道:“父亲怎么样?”
“大帅受了点惊吓,手臂被子弹擦伤,虽无大碍,但看上去十分震怒。”赵诚回道。
“知道了。”赵声砚挥挥手,示意赵诚下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雨幕,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些许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