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第2页)
宗人府诏狱的潮气渗进骨髓,魏王萧烈的笑声却像把钝刀,在石壁间来回切割。他的蟒纹囚衣沾满血渍,却仍歪斜着身子倚在石墙上,目光扫过谢渊时,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谢御史,你在太庙封的那些骨头,不过是大戏的引子。\" 指尖缓缓划过石墙,指甲与粗糙的石壁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萧桓的茶马古道上,每袋马料底下都藏着精铁,每块精铁都浇铸着匠人血。\"
谢渊的脊背狠狠撞上身后的石柱,在镇刑司看到的《马政疏》突然在脑海中展开:每月运往漠北的数万斤 \"马料\",清单上工整的小楷,此刻都化作匠人被斩断的手指。他望着萧烈眼中跳动的疯狂,忽然明白这些年追查的 \"朋党\" 不过是浮在水面的冰渣,真正的暗流,是用匠人断指刻模、血税铸锻的兵器,正通过萧桓的马政网络,如毒蛇般游向漠北。
\"知道那些弩机刻痕是什么吗?\" 萧烈忽然凑近,腐臭的气息扑在谢渊脸上,\"是匠人妻儿的生辰八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尖重重戳向自己胸口,\"每铸十件兵器,就杀一个匠人全家 —— 你封了金匮,能封得住漠北草原上,那些用匠人血喂大的战马吗?\"
戌时初刻,御书房的烛影在永熙帝身上投下佝偻的剪影。谢渊看着帝王反复摩挲边关地图的手指,指腹在 \"秋祭\" 关隘处留下淡淡的红印,像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地图边缘,\"匠人血税铸器\" 的小字被墨汁浸透,晕染成一片暗红,恍若边关将士的鲜血。
\"朕登基那年,\" 永熙帝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烛火即将熄灭,\"父皇曾带我去砖窑,说每块砖里都住着匠人的魂。\" 他转身望向谢渊,冕旒挡住了神情,却能看见喉结在明黄衣领下剧烈滚动,\"如今这些魂灵,却被炼成箭簇,射向守护他们的将士。\"
谢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 不,此刻他不能想父亲,不能想那些事情。他盯着帝王眉间深锁的川字纹,只觉得胸腔被巨石压住:\"陛下,太子的马政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