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232章 苍然涧底色,云湿烟霏霏(第3页)

雪片扑打窗纸,谢渊忽然起身,獬豸补服的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但他们忘了,\" 望向院中被雪覆盖的梅树,枝桠虽弯却未折,\"茶农们在刑场上按血手印时,用的是被折断的脊背;在河底捞黄册时,喝的是混着泥沙的赣江水。\" 他转身凝视周立,眼中倒映着案头的茶商账本,\"这些血泪泡着的田契,比任何玉牒都重千钧;这些被圈的茶园,比任何火漆都红似血。\"

周立望着大人胸前的火漆疤痕,突然明白,那道横过左胸的暗红,正是三年前在江西被王府暗卫所伤。此刻谢渊的身影与记忆中在刑场为茶农收尸的背影重叠,他忽然想起,大人整理那些残破田契时,曾在每一页写下茶农的姓氏 —— 用的正是他们染血的身影。

\"去备马,\" 谢渊忽然开口,\"明日去宗人府,带上玉牒残链与卫所账册。\"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梅枝在暮色中化作一道黑影,\"让诸王看看,御史的验印锥,既能验火漆,也能刻玉牒 —— 刻下的,是他们圈地的罪,是茶农的冤。\"

周立退下时,听见验印锥轻敲砚台的声响,抬眼看见大人正在新纸上勾勒玉牒链的断口,笔尖落下处,\"民\" 字的最后一捺,恰与梅枝的走势重合。雪不知何时停了,梅枝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一滴水珠落在 \"民\" 字中央,像极了茶农们未干的泪。

片尾

深夜,谢渊研磨的松烟墨中混着几片茶梗,他提笔写奏章,笔尖在 \"九王\" 二字上停顿。楚王的密函、秦王的铁骑、赵王的密使,这些在暗账中若隐若现的名字,像九根绳索,正将宗室、官员、卫所捆成一个巨大的结。

周立抱着新查获的火漆样本进来,欲言又止:\"大人,宗人府传来消息,玉牒链缺节已补刻\"

\"不必说了。\" 谢渊望着砚台中茶梗形成的斜线,与账本上的刻痕一模一样,\"补刻的不是 " 漓" 字,是诸王的野心。\" 他忽然想起在江西看到的场景:抗税茶农们被剥去棉衣,却仍紧紧护着田契,\"他们以为补上玉牒就能掩盖罪行,却不知,\" 笔尖落下,墨汁在纸页上洇开,\"这世间最牢不可破的玉牒,是百姓心里的公道。\"

墨汁渐干,他轻轻合上账本,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梅枝上的积雪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生的嫩芽。他知道,无论雪多大,春天总会来 —— 就像无论宗室势力多强,正义总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