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第2页)
译官退下时,谢渊盯着案头的枯叶样本,忽然发现叶片边缘有极细的刀痕 —— 那是采茶人被竹篾划伤的痕迹,与三年前抗税茶农的伤口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这些枯叶不是寻常弃茶,是茶农们被碾碎的生计,被有心人混进火漆,妄图用死人的名义,继续吸干活人的血。
\"他们连死人都要利用\" 他对着虚空低语,验印锥在枯叶样本旁划出深深的刻痕,仿佛要将这罪恶钉在舆图上。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大了,扑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极了当年茶田被焚烧时,枯叶在火中发出的哀鸣。
卯时三刻,玄夜卫甲胄的撞击声碾碎了值房外的薄冰。千户李通带着十二名缇骑闯入,绣春刀的吞口在晨光中泛着青芒,映得谢渊案头的《大吴律》封面猩红如血。他正在比对三年前魏王谋反案的火漆样本,蜡块上的枯叶碎屑与今日密信如出一辙,恍若时光在此刻重叠。
\"谢御史深夜滞留亲王密信,\" 李通的腰牌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莫不是想效仿江西按察使,私扣军国重事?\"
谢渊放下手中的琉璃载玻片,验印锥在火漆样本盒上敲出清响:\"千户可知《大吴律驿传篇》第二十七条?\" 他翻开律法,朱笔圈注的 \"伪造加急文书者,斩立决,家属发配三千里\" 赫然在目,\"此信火漆不合三层规制,茶梗用枯叶而非明前芽,\" 指尖划过信口毛边,\"且信笺纤维经鸿胪寺验明,是宗人府永熙三年的旧纸 —— 襄王薨逝三载,何来新密信?\"
李通的视线扫过案头的验漆报告,喉结不自觉滚动。谢渊注意到他绣春刀的刀柄缠着半旧的红绸,与三年前江西遇刺案凶手的装束相同,心中暗叹:果然是同一批人。
\"御史大人仅凭推测就敢扣信?\" 李通的手按在刀柄上,甲胄下的肌肉紧绷如弦,\"玄夜卫职责在护皇权,不在查茶梗!\"
\"护皇权?\" 谢渊冷笑,取出三层火漆样本,\"首层含庐山枯叶,是魏王旧庄三年前的弃茶;中层混铁砂,乃私铸兵器的余料;\" 他忽然压低声音,\"最下层蜂蜡里的血渍,\" 指向载玻片上的淡红斑点,\"与江西抗税茶农的血型一致 —— 千户要护的,究竟是皇权,还是谋逆者的野心?\"
李通的手指骤然收紧,绣春刀发出半寸轻响。谢渊乘势展开三年前的供词:\"魏王临终前供认," 三杰密信,枯叶示警 ",\" 他的验印锥点向 \"萧氏三杰\" 四字,\"如今枯叶重现,千户还要说这是寻常文书?\"
缇骑的甲胄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李通望着谢渊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去年冬日,他在宗人府看见的场景:襄王属官将茶农的田契混入火漆,笑声里带着对人命的轻贱。那些被烧毁的田契,那些断指的茶农,此刻在他眼前与谢渊案头的血书重叠。
\"末将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李通的声音低了下去,却仍梗着脖子。
谢渊看着他颤抖的指尖,忽然放缓语气:\"我知道你曾在江西卫所任职,\" 他指向供词里的名字,\"赵小乙,那个被打断右手的茶农,曾是你的同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