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第2页)
显微镜下,纤维表面的蜡质层在烛光中融化,露出底下的暗纹 —— 那是榷场漕运的路线图。谢渊突然想起查获的通敌文书,同样的织纹曾包裹过塞外的战马甲胄:\"封缄不是封口,是用旧部的信任做皮,敌营的矿脉做骨,通敌的纤维做线,织成的嫁祸网。赵王想借他人罪证,掩盖自己操控矿脉的野心。\"
早朝的金銮殿上,赵王萧桭免冠跪地,玉带銙的铜绿在晨光中泛着病恹恹的光。谢渊的目光如寒剑出鞘,扫过对方颤抖的指尖:\"赵王殿下的玉带銙,铜绿中含黑驼山铁矿伴生砷,与手札纸边的矿砂同源。\" 他指向带扣,\"锡铅配比 3:7,正是永兴七年私铸钱币的老标准,当年铸局的匠人曾说,这种配比的钱币,能买通三法司官员。\"
袍角的补丁在跪拜时扬起,露出内里的粗布 —— 那是齐地滨海棉田的产物,与废储甲胄的材质相同。谢渊的声音陡然提高:\"缝补线用色,与手札墨迹同批染料;补丁织纹 ——\" 他展开《皇舆资源图》,指尖划过榷场漕运路线,\"暗合黑驼山铁矿的运输通道。殿下口口声声 " 想当皇帝 ",实则是想掌控天下矿脉,让大吴的兵器、钱币,都流淌着您的血脉!\"
赵王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狠戾取代:\"谢渊!你以为凭几页纸就能定孤的罪?矿脉是大吴的筋骨,孤是在护持江山!\" 谢渊却冷笑,取出手札边缘的暗纹压印:\"双鱼印,户部贪腐案的标记,当年侵吞的矿税银,足够装备三个卫所;袍角金箔," 永兴 " 旧臣的残章,您借先祖之名,行夺矿之实,真当天下人看不穿?\"
殿内温度骤降,诸王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秦王萧槿按剑出列,玄甲上的山纹甲片碰撞有声:\"御史台凭矿物相似定罪,岂不是欲加之罪?\" 他的袖口掠过烛台,阴影遮住眼底对黑驼山矿脉的贪婪 —— 他的私军兵器,正依赖此处铁矿。
谢渊转身,证据箱 \"砰\" 地打开,矿物标本、检测报告、残币碎片层层铺开:\"秦王殿下请看,\" 他拈起八面体矿砂,\"此矿唯有赵王榷场产出,连飞鸟的羽毛都不曾沾染;\" 又举起墨迹玻片,\"孔雀石绿,楚王铜矿的独有标记,当年您进贡的铜鼎,用的正是这种矿料;\" 最后指向封缄纤维,\"七经三纬,齐王旧部的织法,您的战船帆布,是否也用了同一种纹路?\" 他的目光扫过诸王青白的脸色,\"三重罪证,三个藩王,这不是个人谋逆,是对大吴矿脉的瓜分!\"
韩王萧柠的笏板 \"当啷\" 落地,声音发颤:\"谢御史,孤搜出手札,实乃\" 谢渊打断他:\"为了掩盖镇纸里的私铸印记?您的锡铅合金,和赵王的铜矿,都来自黑驼山的同一矿脉,不是吗?\"
永熙帝萧睿的咳嗽声撕裂空气,他盯着赵王的玉带,仿佛看见父亲泰昌帝血谏时的场景:\"萧桭,你可知罪?\" 赵王突然惨笑,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血珠溅在玉阶:\"陛下,臣争的不是皇位,是黑驼山的铁、楚王的铜、韩王的铸币权!没有这些,大吴拿什么抵御外敌?谢渊查案,是要断了大吴的脊梁!\"
当夜,验功房的烛火被北风吹得东倒西歪。谢渊对着《皇舆矿脉图》出神,笔尖在 \"黑驼山\" 上留下深深的墨点。周立抱着卷宗闯入,衣摆带着城外的霜气:\"大人,江西传来消息,当年抗税茶农的口供 他们供认纵火是受赵王指使。\"
谢渊的笔尖在《皇舆矿脉图》上悬停半盏茶时,墨汁在砚台里晕出第三圈涟漪,终于在 “黑驼山” 三字间划出一道歪斜的深痕,宛如撕裂的伤口淌出墨色鲜血。“开始转嫁罪名了。” 他的声音混着窗外北风的呼啸,指尖摩挲着赵王供词的黄绢边缘,粗麻布补丁的经纬间,一点金箔反光突然刺痛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