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披发奔流,悠悠谁歌!(第2页)
殿外传来兵器撞击声,玄夜卫押着浑身滴着井水的镇刑司书办闯入,后者怀中的账册在金砖上拖出蜿蜒水痕。谢渊接过账册,封面 \"司礼监采办录\" 下,\"晋王私库\" 四字在水迹中若隐若现 —— 那是用晋王府私矿红胶土调制的墨汁所写,\"此账从王公公私宅古井捞出,\" 翻至红珊瑚签标记的页面,\"去岁冬至,晋王府盐引分润银三千两,\" 又抖开赵忠的羊皮供词,朱砂画押处的指纹清晰可辨,\"与镇刑司收条对照,\" 指腹碾过晕开的墨迹,\"分赃时辰相差不足两刻,\" 他突然提高声音,\"这是盐商 ' 自愿 ',还是强取豪夺?\"
王真的喉结剧烈滚动,仍作困兽之斗:\"盐商感恩 ——\"
\"感恩?\" 谢渊 \"砰\" 地拍开《盐法条例》,永熙帝御笔 \"盐商见官,股栗不止\" 的批注赫然在目,\"王公公派镇刑司番役驻盐场,\" 他指向窗外呼啸的风雪,\"每担盐强收三钱火耗,\" 翻开《灾民花名簿》,三十七枚暗红指印如泣血梅花 —— 那是泽州百姓用食指蘸着盐水按的手印,\"泽州百姓张李氏,\" 声音哽咽,\"为凑足火耗银,卖了年仅五岁的幼女,\" 泪水滴在账册上,与水渍融为一体,\"次月饿死在盐场门口,临终前口中还念着 ' 盐贵 ' 二字!\"
德佑帝的手指深深掐入龙案,想起去年秋祭,王真进献的 \"祥瑞\" 白麟皮,原是用泽州三十户百姓的赋税从晋王处购得。??=6:,1/?o看?!书-\|网±|? ¥更??新/[最±\全?e?他猛然站起,袍袖扫过《元兴禁令》拓片:\"你说酌情收受,\" 指节狠敲石碑拓片,\"是酌情让百姓卖儿鬻女,还是酌情让宗藩用民脂民膏豢养私军?\"—— 殿中悬挂的《皇
吴祖训》匾额,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似在见证这场祖制与私欲的较量。
王真扑通跪倒,额头撞得金砖咚咚作响:\"陛下!内监无外官俸禄,\" 他偷瞥内阁首辅 —— 后者袖口的麒麟纹暗绣与晋王府长史服饰如出一辙,\"不纳火耗,\" 声音里带着哭腔,\"如何维持宫中用度?\"
谢渊横跨半步,身影如墙挡住王真向朝臣求援的视线:\"太祖定《宪纲条例》,\" 展开泛黄的洪武年间刻本,首页 \"内监干政者斩\" 的朱砂字灼灼逼人,\"内监品秩定在四品以下,\" 他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王真身为正三品掌印太监,\" 指向账册上 \"调拨盐税银五万两\" 的记录,\"私通魏王萧烈,资助私军粮饷,\" 声音陡然拔高,\"这不是干政,\" 顿了顿,\"难道是奉公?!\"
\"陛下,\" 谢渊长跪不起,脊背挺直如太行山上的千年古松,\"王真之罪,不在贪墨银钱,\" 他的眼中泛起泪光,\"而在践踏太祖皇帝亲定的祖制,让官官相护的黑网,\" 抬头望向御座,\"遮住了陛下望向百姓的双眼!\"—— 殿外的风雪突然加大,却吹不动他如铁的脊梁。
德佑帝凝视拓片上的蟠龙纹,恍惚看见元兴帝萧珏当年挥剑斩除干政内监的身影。他猛然伸手,按在冰冷的石纹上,仿佛握住了祖宗的律法之剑:\"太祖皇帝说 ' 内监干政者斩 ',\" 他望向三法司官员,声震屋瓦,\"王真及同党,依《元兴朝内监禁令》严勘,有敢包庇者,罪同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