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野蚕作茧人不取,叶间扑扑秋蛾生(第2页)
谢渊铺开泛黄的《运河舆图》,朱笔在淮安、济宁等重镇圈点:“采用‘兑支法’。依据《大吴漕运例》,以临近州县粮仓为中转站,实行‘就粮兑支’。” 他展开一面牙旗,旗面上绣着枯瘦的流民耕作图,针脚细密处暗藏玄机,“此旗由灾民所绣,表面是感恩图,实则绣着决堤处经纬坐标。驿站查验官文虽严,但对民间绣品向来宽松。”
“荒唐!用刺绣传递消息?” 某位御史拍案而起,补子上的獬豸纹随动作抖动,“这成何体统!”
“御史大人可知《大吴驿递条例》第二卷?” 谢渊翻开厚重的律典,指节叩击书页,“洪武年间就有先例,民间绣品可作私信传递。况且,每船粮米都由当地耆老核验,掺假者按连坐法处置。!晓
?税_宅¨ ¢哽+薪~蕞~筷+”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是要规矩,还是要百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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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日激辩,“兑支转运十二则” 初具雏形。从粮船编号规则到押运暗号体系,每个细节都暗藏机关。当谢渊在最后一页按下手印时,墨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宛如未干的血迹。
文华殿内,龙涎香混着炭火气息萦绕。谢渊怀抱铁犀残片与粮册,膝盖重重磕在丹墀上:“陛下,有人私吞预备仓粮十万石,铁证如山!” 他展开绣着坐标的牙旗,丝线在阳光下闪烁,“此‘兑支法’既能追还粮米,又可顺藤摸瓜,彻查背后舞弊案!”
户部尚书陈显文整了整蟒袍,象牙笏板叩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陛下,谢渊仅凭几张借据,就想兴大狱?其中或有隐情……”
“隐情?” 谢渊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三万灾民饿死时,可有隐情?” 他抖开流民图,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泣血的控诉,“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图卷展开时,露出背后 “永乐九年制” 的暗纹,正是当年泰昌帝亲批的赈灾图。
德佑帝的手指在龙案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谢卿之策,可行否?”
“可行!” 谢渊朗声道,官袍因激动微微发颤,“沿途设十三处查验点,由玄夜卫与漕帮联合押运。若有差池,臣愿以死谢罪!” 他的目光扫过陈显文,对方不自然地回避眼神,袖中似乎藏着什么。
“准奏!若再有人阻拦,按《大吴律》谋逆论处!” 德佑帝拍案而起,震得御案上的朱砂砚溅出墨汁。
运河码头,百艘粮船整齐排列。船头的 “预备仓” 牙旗猎猎作响,旗面上的流民刺绣仿佛在风中挣扎。谢渊踩着跳板上船,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决心。他俯身检查粮袋,指尖拂过绣着 “济宁决口,北纬三十六度” 的针脚,心中默念:“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大人,镇刑司张明德率缇骑前来!” 李正的呼喊打破平静。
张明德的飞鱼服在风中翻飞,腰刀出鞘半寸,寒光闪烁:“谢渊,未经三司许可私运官粮,该当何罪?” 他身后的缇骑列阵如虎,陌刀在阳光下泛着冷芒。
谢渊高举德佑帝手谕,明黄卷轴在风中猎猎展开:“陛下特许!张大人若执意阻拦,便是抗旨!” 他转身对漕帮众人高呼:“开闸,起锚!”
船行至徐州段,突然狂风大作。镇刑司的快船破浪而来,船头 “镇刑” 大旗猎猎作响。“停船检查私货!” 喊话声穿透风雨。谢渊望着逼近的缇骑,心跳如擂鼓。他低声对老漕工道:“按暗号行事。”
顷刻间,粮船桅杆升起黑色灯笼 —— 这是遭遇劫匪的信号。周边商船纷纷靠拢,手持鱼叉、船桨的漕帮兄弟齐声呐喊。张明德望着密密麻麻的船只,咬咬牙:“撤!” 他的快船调头时,谢渊分明看到船舱里藏着的火铳。
当粮船行至临清关,关卡的千斤闸轰然落下。守将王猛手持令箭,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镇刑司有令,所有船只滞留查验!”
谢渊不慌不忙取出耆老联名书,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手印鲜红如血:“王将军可知,这些粮米关乎十万灾民性命?” 他示意打开粮囤,几位白发苍苍的耆老颤巍巍上前查验,“每袋粮米都经耆老画押,若有掺假,甘愿受罚。”
王猛犹豫时,漕帮众人突然高呼:“临清百姓饿了三日!求将军开恩!” 岸边百姓纷纷响应,声浪震天。王猛额头冒汗,手按在剑柄上却迟迟不敢下令。远处传来马蹄声 —— 是玄夜卫的支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