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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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诸臣皆跪,唯有谢渊手中的麦穗在烛风中轻颤,穗尖指向殿外东方 —— 那里是黄河的方向,是千万灾民等待开仓的方向。
宫宴散后,谢渊独自坐在食案前,捡起王翱遗落的考课黄册,指尖划过
"资历" 二字,仿佛划过灾民们布满老茧的手。陈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中回响,袍袖带起的风翻动《预备仓十二则》,露出里面夹着的草根:"谢公可知,这一擢,镇刑司在驿递系统埋的钉子恐要异动?他们私设的 ' 飞骑驿 ' 铺兵,遍布七十二处驿站..."
"知道," 谢渊指尖划过黄册上的 "民生" 二字,这是他去年在考课法批注中添加的,"但《考课法》里的 ' 民生 ' 二字,比资历更重。你看这麦穗," 他将麦穗别在《预备仓十二则》的 "开仓验粮" 条间,麦芒恰好指着自己去年添的注脚:"仓粮者,民之命也,验之不严,等于谋命。',这是王老汉用命换来的注脚,比任何资历都重。"
王翱在狱中盯着铁窗漏下的月光,对狱卒说:"我执考课法十年,何尝不知谢渊有功?但超擢坏了资历体系,今后寒门士子再难按部就班... 太祖爷定三考之制,是怕官员骤升而不谙民情啊..." 话音未落,便看见狱卒袖中露出的麦穗 —— 那是谢渊派人送来的,附纸条写着:"考课法首重 ' 廉能 ',非 ' 资历 '。洪武朝茹太素以举人骤升户部尚书,何尝历三考?唯廉能者,可担民命。" 王翱捏着麦穗,忽然想起自己初入仕途时,也曾在灾年揣着麦穗写奏折,如今却让资历成了贪腐的遮羞布。
玄夜卫在镇刑司黑驿起获的腰牌,证实王真私设的 "飞骑驿" 铺兵皆无官牒,腰牌刻着反向獬豸纹,此纹在《大吴驿递志》中记载为 "私驿暗记"。这些铺兵鞋底刻着 "王" 字暗纹,与王翱驿递底单上的标记完全一致,且每五里设一暗桩,专门传递篡改后的邸报,遇紧急军情则故意延误。更在鞋底刻着 “王” 字暗纹,与王翱驿递底单上的标记完全一致。这些细节被一一记录在《大吴驿递志》的 “弊端” 篇,成为后世研究明代厂卫干预驿递的重要史料。
徐州仓吏王老汉的血书,实为用仓房漏雨混合朱砂所写,谢渊曾在现场发现半截断齿 —— 那是王老汉被镇刑司逼供时,用刑杖打掉的。血书 "石灰缺三成" 的 "三" 字,笔画间有明显的齿痕,正是王老汉用断齿刻完后,再蘸血描红的。后来在诏狱署的刑讯记录中,这截断齿被证实属于王老汉,成为指证镇刑司酷刑的关键证据。
曹州灾民李二柱的麦穗,是他临终前从发霉的粮堆里捡的,当时他躺在草席上,拉着谢渊的手说:"大人,把这穗写进仓则吧,让后人知道,仓里的粮是怎么来的。" 他的妻子随后将这穗麦缝入《预备仓十二则》,用的是儿子的裹腹布。这穗麦后来被画进《预备仓十二则》的插图,穗尖永远指向 "开仓验粮" 条,旁边注着:"此穗来自曹州灾民李二柱,卒于德佑十三年腊月廿三,时年四十有二。"
片尾
《大吴吏部考》记载谢渊超擢一事,附页夹着当年的麦穗标本,麦芒间还粘着点点红泥 —— 那是黄河岸边的土,经化验含有大量盐碱,正是当年曹州灾区的特征。而王翱的考课黄册,永远停留在 "德佑十四年春,罢官",旁边用小楷注着:"阻挠超擢,实因镇刑司例银未断,其罪在 ' 贪' 不在 ' 例'。" 后世读史者抚卷长叹:考课法的黄册会泛黄,镇刑司的密信会腐烂,但灾民的麦穗,永远在史书里金黄。
卷尾
太史公曰:观宫宴论功,可知官制者,须承祖宗之法,更须通民生之情。谢渊之超擢,非违制也,乃守太祖 "重廉能、轻资历" 之初心也。王翱抱黄册而失民心,王真恃权术而忘民命,终成制度之蠹。后之临朝者当鉴:考课之法,不可沦为保官之符;驿递之制,不可变为蔽民之网。谢公以麦穗为秤,量出官制之轻重;以血书为镜,照见资历之虚实。此等担当,非为爵禄,实为万姓之生 —— 此乃大吴之幸,河工之幸,苍生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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